“唉,你這孩子,怎么就把日子過到這步田地了。”看到楚春雪緩過神來,張桂芳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就楚春雪剛才的模樣,若是在自己家有個三長兩短,自家麻煩可就大了。
楚春雪低頭不語,暗自垂淚,是啊,怎么就過成這副模樣了?都是因為早年婆婆貪圖占便宜不給自己將戶口遷到這邊導致的!
看楚春雪不吭聲,張桂芳也不能任由她在這干坐著,又去里間拿出了個窩頭,遞到楚春雪手里:“春雪啊,各家有各家的難處,憑你婆婆干的那些事,咱兩家是絕了往來的。這個你拿著,我只能做到這了,你回去吧,以后別來了。”
“嬸子……”楚春雪手里拿著窩頭,淚水漣漣的看著張桂芳,好一會才憋出一句話:“您是個好人。”
好人不好人的,張桂芳也不稀罕,這個好人并不是撿到錢還給人家、碰到跌倒的扶一把,那些都是舉手之勞,對自家沒有損失,而是楚春雪發的好人卡是用實打實的糧食換來的。
若是年景好,張桂芳不會在乎這點吃的,但以后的日子怎么樣,她心里沒底。
雖然唐植桐一直在說他會去想辦法,但眼下到處都困難,張桂芳并不認為兒子還能再弄回糧食來。
送走楚春雪,張桂芳犯開了愁,要是她再來怎么辦?自己總不能把大門關起來吧?
話說楚春雪回到家后,將窩頭放在盤子里,也沒有去收拾昨天被雨淋的臟衣服、臟鞋,就這么怔怔的看著窩頭愣神,一邊看一邊咽口水。
吃?不吃?吃?不吃?楚春雪心中的天平在來回搖擺。
遠在工廠的劉誠志此時也正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聽工友的?
劉誠志早上空著肚子來到單位,厚著臉皮跟工友們商量能不能加入互助會。
互助會的起源,眾說紛紜,有人說起源于竹林七賢,所以在一些地方又叫七賢會。
互助會有一定的地域性,一般來說南方多一些。
由于互助會確實能增加一般群體抗風險能力,而且借貸成本要比外面的印子錢低,所以在解放后隨著人員的流動,就在四九城小范圍的組建起來。
互助會與放印子錢一樣,都是民間自發的行為,所以在入會時,會員都會優先選擇信譽好的人拉。
而且大部分新人入會時,會首會要求會員給各自拉來的人作保,為的就是新人還不了錢時,有保人承擔損失。
劉誠志以前的生活是在水準之上的,當時有人想拉他入會來著,但劉誠志問詢后覺得是別人圖他家的錢,萬一有人還不上,就會扯皮,扯不利落自己就虧了,所以就沒入會。
現在情況反了過來,劉誠志想入會,卻沒有人愿意給他作保了。
這大半年來,大家將劉誠志的情況看在眼中,已經從原先富足的日子跌落至赤貧,不僅家中老娘、兒子雙雙入獄,呂德賢還對他劃清界限,再加上他平日里不會來事,人緣不好,所以現在一聽是入會的事情,大家都紛紛搖頭,不愿給他作保。
劉誠志只能一邊空著肚子生悶氣,一邊琢摸著如何搞錢,心里甚至隱隱期盼著楚春雪能從唐家再借點錢出來度過難關。
“小劉,還在琢磨入會的事呢?”此時,一個獐頭鼠目的工友湊了過來。
“干嘛?”劉誠志抬起眼皮白了工友一眼,沒好氣的問道。
這個工友有個外號叫“耗子”,雖然劉誠志落難,但他看不上耗子,因為耗子在廠子里不止一次拿楚春雪打趣自己。
劉誠志又不傻,能分得清什么叫玩笑,什么叫覬覦。
“得嘞,看你有困難,還想著幫你出出主意。聽你這語氣,好像也用不著,就當我多嘴。”耗子一聽劉誠志的語氣,用一副無所謂的語氣,說完輕輕扇了自己嘴一下,轉頭就走。
走的也不快,一步、兩步、三步,他期待著劉誠志能喊住自己,聽聽自己的主意。
劉誠志不想搭理耗子,但眼瞅著自己已經山窮水盡,只能將耗子喊住:“什么主意?”
耗子都走出去五步了,才聽見劉誠志的動靜,松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笑道:“想聽主意,你好歹得給顆煙吧?”
“我特么連飯都吃不上了,哪來的煙?想說就說,不說拉倒。”劉誠志看到耗子那張臉,恨不能給他扭過去,嫌棄的回懟道。
“得,誰讓我欠你的呢。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不該拿你媳婦開玩笑。”面對劉誠志的臭臉,耗子這次沒走,不僅沒走,而且給自己找了個臺階,說完還從口袋里掏出來五塊錢。
“怎么著?你借給我錢?”劉誠志生怕耗子會后悔似的,一把把錢薅過來,先裝進自己兜里再說。
“當然是借給你的,你不還也沒事,權當我給你賠不是了。”耗子人長得丑,但此時說的很真誠。
“那我謝謝你,不過我眼下暫時沒錢還你,得等以后日子好起來再說。”劉誠志嘴上有承諾,但心里就沒打算還,之所以這么說,是想吊著耗子,以后再從他嘴里多掏出點“賠不是”的利息出來。
“這個不急。不過我一個月也就這么點零花錢,頂多能讓你多堅持兩天。兩天以后,你怎么辦?”耗子擺擺手,擺出一副貼心工友的模樣。
“走一步說一步吧。”劉誠志愁眉苦臉,以后的路怎么去走?他心里一點方向都沒有,難道真的將楚春雪送回公社嗎?
“我倒知道條路子,說不定能行。”耗子見劉誠志已經走投無路,口風終于松了一下。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