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我再拉條線,接個插排,線長一點。看書的時候就放這邊,等睡覺的時候放床尾。”唐植桐打量了一眼屋內,房間不大,但用屏風人為的隔成了三間,想用一臺風扇吹遍全屋是不太可能的,只能隨用隨移動。
“行,那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小王同學喜滋滋的“命令”道。
“好嘞,我辦事,你放心就成。”唐植桐笑呵呵的答應下來。
盡管答應下來,但唐植桐心里其實是不以為然的。
電風扇只是加快了空氣的流動,并不能真正起到降溫的作用,不過配合上自己外掛薅出來的冷空氣,今年家里肯定能過一個涼爽的夏天。
5月16日,星期一。
唐家的早飯是咸菜加法式玉米濃湯。
兩碗湯下去,飽腹感明顯,身上也微微出了些汗,蹬上自行車被風一吹,又是一個涼爽舒適的春日。
唐植桐昨晚并沒有將提案寫完,打算今天到單位后繼續完善。
處理完日常工作,唐植桐為社員立命奮筆疾書的同時,佟祥松一臉興奮的沖進了佟旺的書房:“阿瑪!買到糧票了!”
“這么大個人了還毛毛躁躁的,告訴你多少次了,每臨大事要有靜氣。”佟旺此時正在書房擦拭他那些家傳的寶貝,有顏色絢麗、花紋復雜的花瓶,有顏色單一不怎么起眼的碗碟、茶杯,形色各異,卻都有一個共同特點:精致。
這陣子的副食供應量不足,肉食一天賽一天的貴,盡管自家春節前后囤下了一些酒,可糧食并沒有多少。
以前有黑市的時候,能從黑市買到糧票,佟家買的不僅不多,而且買也只買細糧票。
四九城糧食供應結構變了,以前的時候粗糧細糧隨便買,現在粗糧比例增加,而且糧店只認票不認人。
佟家從小錦衣玉食習慣了,偶爾吃頓粗糧算養生,但一頓細糧一頓粗糧的吃,他們受不了了。
從黑市買點細糧票回來,每個月用這點細糧票和自家的細糧票從糧店零零碎碎買點細糧回來。
粗糧票則拿著出去排隊下館子,挨凍排一兩個小時才能吃上一頓,操作起來也不是很方便。
佟旺一直嫌棄這種糧票的使用方法,但在黑市被取締后,他才赫然發現,難度再大,有也比沒有強。
眼下沒有渠道買糧票了,日子更不如以前了。
在聽聞兒子買到糧票后,佟旺也是高興的,只不過作為老父親的派頭不能丟,這會還端著架子。
“哦。阿瑪,我買到糧票了。”佟祥松聽了老爹的訓斥,站穩了腳跟,輕聲細語的又說了一遍,同時將手里捏著的糧票遞了過去。
“嗯。這差事干得不錯。”佟旺接過糧票仔細打量起來,以前的時候就沒想到自己還有見到糧票親如爹媽的一天。
佟旺的手劃過糧票,很敏銳的覺察到了不對勁。
“你去拿張這個月的糧票過來。”佟旺揮揮手打發走兒子,自己則坐在書桌前戴上老花鏡,仔細打量起兒子買來的糧票。
佟旺年輕的時候,家里放過印子錢,也開過當鋪,平日里更沒少跟銀票打過交道。
無論是當鋪還是錢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都會在防偽上大做文章,佟旺雖不精于此道,但畢竟見多識廣,雖然還沒看出糧票有哪兒不對來,但看著眼前的糧票總有種說不出的別扭感。
待佟祥松將街道發的糧票拿過來后,佟旺將糧票擺開,趴在上面仔細對比,愣是沒看出有什么區別。
“阿瑪,這票錯不了,票販子說現在管得嚴,他們也弄不到多少。”佟祥松買的時候就仔細看過,沒覺出有不妥才掏的錢。
“你從哪買的?”佟旺直起身,摘下老花鏡,問道。
“還是東單公園。我聽說最近查的松了,那邊又開始有人賣票了才去的。”佟祥松自認為這事辦的漂亮,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說話之間就帶了些自得。
佟旺點點頭,沒再語,只是默默地拿起了旁邊的放大鏡,又俯下身仔細觀察起來。
這一看,還真讓他找出了點不同,“過期作廢”的“廢”字點的位置有差別。
街道發的糧票肯定不會有錯,所以佟旺把重點放在了兒子買來的糧票上面。
拿起來用手搓過票面,街道發的糧票有細微的凹凸感,大概是因為印刷時機器的沖擊、碾壓造成的,而兒子買回來的糧票卻沒有這種感覺。
“這票有問題。”佟旺手里拿著一張兒子買回來的糧票在手里輕柔的搓著,感受著其中細微的差異。
“怎么可能?”佟祥松聽父親這么一說,臉上的自得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錯愕。
佟祥松沒有跟兒子解釋,而是用手指在旁邊的茶杯里沾了沾水,把水抹在了懷疑有問題的糧票上。
前后不過一分鐘的工夫,糧票上面的花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暈染開來,把湊過來的佟祥松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指著糧票:“這……這……”
“假的,這些票是手工畫的。”佟旺將糧票放到書桌上,既沒有唉聲嘆氣,也沒有指責兒子毛躁。
“唉!還是上了個那小子的當了!”佟祥松看著桌子上的糧票,垂頭喪氣道。
“那票販子只賣四九城的糧票?”佟旺點點桌子上散開的糧票,問道。
“嗯,沒有全國糧票,只有咱本地糧票。”佟祥松點頭確認道。
“嘿,還算有點小聰明。”佟旺笑了,四九城糧票流通量大,而且逐月銷毀,一旦過了一個月,就是有關部門想調查也沒有任何證據。
佟祥松可不管票販子聰不聰明,他只知道自己這錢不能白花:“我這就去找他!狗日的,坑錢坑到老子頭上來了!”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