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收割機!”滿口黃牙的社員抬手向西一指,滿臉期待的問道:“人家南郊農場、團河農場、紅星人民公社已經實現了農業四化,天旱有水,收麥有收割機。現在這邊也成了農場,應該也快了吧?”
(圖為1959年紅星人民公社天恩大隊正收割小麥)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唐植桐撓撓頭,所謂農業四化指的是機械化、電氣化、水利化、高產化。
社員說的這幾個農場、公社,唐植桐都有所耳聞,其中南苑農場的來頭最大,其他幾個也肩負著不同使命,人家起步早、位置高,能初步實現農業四化很正常,可這個農場……
“哦。”社員聽了唐植桐的回答,有些失望,隔壁紅星公社不光產量多,社員的生活水平也高,干活都不穿帶補丁的衣服呢,而自己這邊不干活都得穿補丁褲,什么時候才能過上那樣的日子?
唐植桐看到社員失望,在心里嘆了口氣,與其說社員期盼收割機,不如說社員對美好生活有著憧憬和期盼。
追求美好生活是本能,但實現過程中牽扯到的問題有很多,尤其是在資源配置和發展水平方面,有著明顯的差異。
再往深了想,就是三大差別,但三大差別沒有那么容易消除,莫說是現在,就是幾十年后,依舊有人揮舞著鐮刀割麥。
恐怕這邊社員的期望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實現。
唐植桐把麥捆全都卸下來,拿上草繩,把獨輪車的繩子收拾一下,推著車,和余英一起往回走。
“小余啊,下午干活不用那么拼,還是要注意身體的。”回去的路上,唐植桐好心的提醒余英,余英這姑娘干活太拼了,一早上的功夫,愣是套了割麥第二名的職工兩圈!
“額沒事,額吃得消。”余英朝唐植桐笑笑,沒當回事。
“……”唐植桐能看出余英說的是真心話,但落在她后面的大部分都是男人,你一個姑娘這么有能力,顯得我們這幫職工有點廢柴啊!
這種話不好直接訴之于口,既然余英聽不懂,那就聽不懂吧,總不能打擊青年人的積極性。
等回到臨時駐地的時候,眾人已經開飯,早飯跟社員一樣,都是蒸饅頭。
曲毅和幾位市局的女同志忙活了一早上,大鍋上的蒸屜就沒斷過,哪怕是現在,還有一口大鍋上摞著八層蒸屜。
其他兩口大鍋正燒著開水,一開鍋,就用水桶轉移到旁邊的水缸中,剛才第一批喝到嘴里的人喝的是涼白開,后面的人喝到的是熱水,現在再過去喝就成了開水。
唐植桐也渴,但開水明顯無法入喉,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直接作弊,所以井水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臨時駐地唯一的一口水缸已經用來盛放開水,汲上水來只能將水暫存在水桶里。
唐植桐撩著水洗了洗手,又搓了搓臉,才回到自己的“床位”旁拿飯盒。
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初中生圍著那桶水痛飲。
“慢點喝,小心喝太快涼到肚子。”看著這幫半大小子,唐植桐想到了鳳珍,也不知道妹妹今兒會去哪邊公社勞動,會不會跟這幫小子一樣累。
“謝謝叔叔。”幾個半大小子干了一上午農活,此刻已經累的不想動了,所以才在看到唐植桐汲上水后過來分一杯羹。
“嘿,小嘴真甜。吃完飯稍微溜達溜達,別躺著,躺著只會讓肌肉更疼。”聽到被叫做“叔叔”,唐植桐沒有生氣,在這一點上,男性仿佛與女性不同,女性是生怕別人把自己喊老,男性則不然,更樂意當別人的爸爸,這一點在罵人的時候最明顯,比如海柱法師那句耳熟能詳的國罵,就差說“我是你野爹”了。
看在小伙子有禮貌的份上,唐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提醒了一句。
初生牛犢不怕虎,今兒早上有好幾個小伙子推著車小跑著送麥捆,回來后還嫌棄麥子割的太慢,站在割麥職工身后喊“加油”。
這就有些生操了,愣是整的職工大老爺們面紅耳赤的。
待幾個小伙子喝完水走開,唐植桐才將飯盒放進水桶中,在別人眼里是舀水,實際上是他借水桶遮人耳目,放了一飯盒空間里的泉水進飯盒。
四九城的水質一難盡,哪怕這邊之前是皇家的狩獵場,并沒有嚴重的排泄物殘留,井水的口感也讓唐植桐感到不友好。
喝完水,唐植桐才去領饅頭吃飯,一口饅頭一口咸菜,一邊吃著一邊朝蘇慶祥走去。
社員盼著收割機,唐植桐也想知道這邊能不能發展一下四化。
“部里沒有這樣的計劃,并不是每個農場和公社都能有南郊農場和紅星公社的待遇。咱部里也有部里的困難,不過在票據上還是會對這邊社員有所傾斜的。”唐植桐身上有四九城代表的銜兒,蘇慶祥不好糊弄他,所以在回答的時候說的很明確。
“得嘞,如果再有社員問我,我就只說傾斜。”唐植桐聽出蘇慶祥有讓社員知足、適可而止的意思,也就樂呵呵的應了,對于這個結果也并不意外。
同樣都是社員,這邊跟紅星公社在待遇上差別很大,要說人家社員心里沒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但做人嘛,總要知足常樂,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了,若想人人都跟那幾個農場似的,郵電這邊也撐不住勁。
吃完飯,唐植桐跟方圓說了一聲,自顧自的前去準備中午的菜,市局運過來的蔬菜已經擺放在了井口不遠處,明顯是為了清洗起來方便。
沒多大會的工夫,蘇慶祥就招呼職工、學生進行分隊,押運科、廚師不在分隊的行列,唐植桐也沒有去湊熱鬧,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他要負責所有人每天的兩頓菜,再加上晚上去麥場值守,恐怕不會有時間再去參加其他勞動了。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