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日,星期一。
唐植桐一早將小王同學送下,自顧自的去郵電學院參加期末考試。
小王同學有點饞知了猴了,來到辦公室擦擦桌子洗把手給自己倒上一杯水,坐下后開始盤算日子。
離著劉誠志頭七還有兩天,后天晚上就又能跟丈夫一塊出去照知了猴了,連著照上兩天,等自己同學過來玩的時候,肯定能湊一個菜!
就是不知道那幫大學生在看到一盤知了猴后會不會害怕。
小王同學想著想著就笑了。
歇夠了,吃了個裂口桃,喝了大半杯水,小王同學施施然去整理古籍。
小王同學是搞古籍保護、修復的,跟她的專業毫不相關,但勝在手穩,在老師傅的帶領下干的有聲有色。
北圖收藏的古籍眾多,甚至不遑多讓故宮的文物,壓根修不完。
小王同學來到北圖上班的第一天,就被老師傅要求靜下心、沉住氣,不怕慢,就怕毛手毛腳。
在這種老師傅的教導下,小王同學氣定神閑,到了點兒一收拾就回辦公室吃飯。
不過今兒有些不一樣,在路過隔壁辦公室時,同事遞給她一封鼓鼓囊囊的信。
小王同學跟同事道了謝,回到辦公室拆開信,柳眉倒豎,也就是她整個面容都是純天然的,否則鼻子非要氣歪不可。
話說唐植桐考完試,路堅期期艾艾的找了過來。
眼下哪都缺糧,路堅想趁放假回家給家里帶些糧食回去,放寒假的時候他托唐植桐買了些玉米面,這次就有些抹不開臉。
他前兩天打聽著跑了集市,也找了黑市了解情況,賣糧食不光偷偷摸摸的,價格還死貴。
剛過了麥收,按道理來說應該糧食比較多,價格也低一點才對,但小麥原糧已經來到了三塊錢一斤。
其他粗糧比小麥便宜點,但便宜的有限。
一想到春節前從唐植桐那邊八毛錢一斤的價格買的玉米面,路堅猶豫了,雖然他不想麻煩唐植桐,但同樣的錢卻能買黑市三倍的糧食。
誰能拒絕得了這種誘惑?
“唐老師,你還能買到糧食嗎?”雖然不好意思,但路堅厚著臉皮還是開了口,畢竟家里還有吃不飽的妻兒老小。
“能倒是能,不過今年鐵路上查得嚴,恐怕不好帶上車。”唐植桐想好怎么幫谷漫蒼了,但這種法子不好去復制,對自己影響不好。
如果只能帶一個上車的話,唐植桐選擇幫谷漫蒼,因為那邊是真的可能餓死一戶口本。
“我有個老鄉在火車站,找他能帶上車。”一聽唐植桐說能,路堅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他知道車站查得嚴,已經提前疏通好了關系。
“那敢情好,但是……舍長,今年沒有玉米面了,只有玉米粒,而且價格比去年高了點,一塊一一斤。”唐植桐將門檻稍微提高了一點,總不能外面一年比一年嚴峻,自己這邊卻永遠不漲價,那就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不貴,不貴。”路堅大喜過望,一邊掏錢,一邊說道:“唐老師,也不能讓你白忙活,你給我按一塊五一斤就成。”
“別介,我單純給你幫個忙,平日里舍長也沒少替我在班里打掩護,這算我對舍長的感謝。”唐植桐連連擺手,自己不缺這三瓜倆棗,與其賺這四毛錢不如讓路堅欠著自己人情。
“不行,不行,一碼歸一碼,你不收我還真不好意找你。”路堅執意要給。
“舍長,咱都不是外人,現在情況特殊,我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等哪天兄弟落難,你也不會裝看不見不是?難道到時候你也跟我收錢?”唐植桐伸手一擋,拒絕道。
“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管,呸呸,瞧我這張嘴,唐老師怎么會落難?”聽唐植桐這么說,路堅反倒沒有那么堅持了。
“呵呵,舍長,咱都清楚今年什么年景,我這邊想買糧人家也不是敞開了賣,我試著朝四十斤的目標努努力,要是達不到,你可別怪著。不足的地方稍微克服一下,咱等寒假再說。”唐植桐不以為意的笑笑,年景擺在這,沒敢開太大的口子。
“不怪不怪,能買到多少算多少。”路堅立馬點錢,也不敢給多了,正正好好四十四,遞給唐植桐的時候嘴上還說著多退少補。
“成,那我就試試。還是拿到宿舍嗎?”唐植桐當面把錢給點清楚,揣進兜里。
“嗯,拿到宿舍吧,麻煩唐老師了。”
“明天……后天吧,我后天拿到宿舍,舍長可得想好怎么藏。”后天是有線系最后一門課的考試,考完放假,唐植桐考完試還有一堆事,估計短時間內過不來。
“后天還有一門課,大家估計都得去教室復習,我在宿舍等唐老師。”路堅思索一下回道。
“成,那就這么定了,我考前肯定先回宿舍一趟。”
兩人商定好,路堅去食堂打飯,唐植桐則回了宿舍。
郵電學院的宿舍比其他院校只是多了個電話,宿舍內既沒有空調也沒有風扇,本來空間就不大,一下子擠進八個血氣方剛的青年,陽氣都快把樓頂頂破了。
唐植桐一上樓,就瞅見有受不了熱的同學手拿臉盆從盥洗室濕漉漉的出來,渾身上下就一個褲衩子。
有的同學光著腳丫,有的同學穿個拖鞋,無論穿沒穿鞋,都是一步留下一個腳印,這若是畫在紙面上,還不得取名步步生蓮?
看著他們灑脫的樣子,唐植桐都有點想沖個涼水澡了,當年在大學的時候,宿舍里只有一臺掛在房頂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搖頭風扇,能挺過夏天多虧了盥洗室有持續的自來水供應。
“班長,四九城的夏天這么熱嗎?這還沒入伏呢,等入伏可怎么過啊?”一進宿舍,唐植桐就聽到盧石在跟羅志平打聽四九城的天氣。
其他幾位舍友坐在靠近窗臺的床沿上,大多光著膀子拿報紙扇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