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府書房,燈下。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滑進來,單膝點地:“世子,東宮眼線急報!太子瘋了!砸了半個殿,吼著要叫銀碧!”
洛珩擱下筆,嘴角那點弧度,冷得像冰又帶著點算計:“狗急跳墻了?挺好。”
他抬眼,看向那黑影,“幸虧老子知道他那寶貝兒子遲早要捅這簍子。現在好了,太子爺這口氣,不撒我頭上,他得憋死。”
旁邊正抱著個金元寶打哈欠的漢王洛燼,一聽這話,小眼睛“噌”地亮了,金元寶都忘了摸:“兒啊!你是說……他真敢放那女煞星來殺你?”
“不是敢,是必須。”洛珩手指敲了敲桌面,篤篤響,“他兒子洛昭的腦袋,皇祖父午時三刻就得給剁了。這口氣,他太子爺能咽下去?他現在就剩銀碧這把最利的刀,不捅我捅誰?”
他目光轉向地上跪著的夜梟頭目:“去,把地牢里那條老泥鰍拾掇好,今晚,讓他睡我的床。”
夜梟頭目一愣:“世子,您的床?那銀碧……”
“就是要讓她來!”洛珩打斷他,眼神銳利,“她來殺我,結果殺的是洛建。你說,太子派人暗殺前廢太子……這罪名,夠不夠他喝一壺?”
漢王猛地一拍大腿,油光滿面的臉上全是興奮的紅光,唾沫星子差點噴洛珩臉上:“龜兒子的!妙啊!太妙了!兒啊!你這腦袋瓜子!借刀殺人,一箭雙雕!殺了洛建那老狗,還往太子頭上扣屎盆子!高!實在是高!”
洛珩沒理他爹的咋呼,腦子里轉得更遠:“弄死了洛建,太子這暗殺親侄子的罪名,板上釘釘。往后在朝堂上,他的話,就得打個對折。他想保住自己,就只有一個法子……”
“啥法子?”漢王湊過來問。
“棄車保帥。”洛珩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把銀碧推出來頂罪。”
“哦!那女煞星?”漢王恍然大悟。
洛珩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沿:“銀碧……這把刀,夠快,夠狠,夠干凈。就這么折在太子手里,太浪費。”
他抬起頭,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野心,“太子若真舍得丟出來,這把刀,老子要定了!”
不多時,書房門又被推開,另一個夜梟成員閃身進來:“世子!人丟您床上了。周圍暗哨都撤了,按您的吩咐,留條縫給她鉆。”
洛珩滿意地嗯了一聲:“好。爹,走,找個好地兒看戲去。”
漢王立刻把金元寶往懷里一揣:“走走走!看那女煞星怎么跳坑!”
夜深,漢王府像頭沉睡的巨獸。
一道影子,比夜色更濃,貼著墻根,無聲無息地滑過。
月光偶爾漏下一點,也只照亮一片素白的衣角,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銀碧。
她像一縷沒有重量的煙,王府里那些明崗暗哨,在她眼里形同虛設。
巡夜護衛的燈籠光剛掃過這邊墻角,她的身影已經鬼魅般出現在幾丈外的廊柱陰影下。
目標明確——世子寢院。
院墻不高,她甚至沒用輕功提縱,腳尖在墻根青苔上一點,人已如貍貓般翻了過去,落地無聲。
院子里靜悄悄的,連個守夜的親衛都沒有。
太靜了。
但這正合她意。殺人,不需要觀眾。
主屋的門虛掩著,透出一點暖黃的燭光。
銀碧停在門外陰影里,像一塊冰冷的石頭。
那雙琉璃色的眸子透過門縫,精準地鎖定在內室那張寬大的拔步床上。
床上躺著一個人,背對著門,蓋著錦被,只露出一個后腦勺。
身形輪廓,還有那若有若無飄來的、屬于洛珩房內特有的冷冽熏香氣息……
目標確認。
沒有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