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那聲蒼老凄厲的哭嚎撞得雕梁嗡嗡響。
“陛下!您要給老臣做主啊!我那可憐的孫兒王衡……他、他就這么被洛珩當街砍了腦袋!血濺五步,死不瞑目啊!”
“那是老臣最疼愛的孫兒!漢王世子……他這是目無王法,殘殺宗室子弟!求陛下嚴懲!以正.國法啊!”
龍椅上,靖武帝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確實沒想到,洛珩這小子下手這么狠,直接把王洪的心尖子給剁了。
他下意識看向下面站著的洛珩,聲音沉了下來:“洛珩!隋國公所,可有其事?”
洛珩出列,步子不緊不慢,臉上沒什么波瀾,聲音清晰得能砸進每個人耳朵里:“回皇祖父,有。”
滿殿頓時一片嗡嗡低語。
王洪和他身后那群王家的門生故吏,臉上剛浮起一絲得色。
洛珩話鋒一轉,語氣陡然帶上冰碴子:“不過,皇祖父得容孫兒把話說完。王衡那廝,縱容手下惡奴,當街沖撞安瀾郡主車駕!郡主亮明身份,他非但不知收斂,其惡仆更敢揚鞭抽地,塵土直撲郡主面門!此等行徑,視皇家威嚴為何物?視陛下為何物?”
“孫兒當時路過,上前阻止。王衡非但不聽,反指使其家奴悍然拔刀,七八柄鋼刀,招招沖著孫兒要害!皇祖父,若非孫兒在邊軍學了幾手保命的功夫,此刻躺在那兒的,就不是王衡,而是您的親孫子了!”
“放屁!”王洪氣得渾身發抖,猛地抬頭,指著洛珩鼻子罵,“你血口噴人!衡兒不過語沖突幾句,是你先動手殺人!還污蔑我王家……”
“污蔑?”洛珩嗤笑一聲,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混不吝的狠勁兒,“王衡當時把脖子伸到我刀口底下,說的什么話,滿街的百姓都聽見了!他說——‘砍啊!有種你他媽砍死老子!老子借你一百個膽子你也不敢!動我一下試試?我爺爺定讓你漢王府雞犬不留!讓你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洛珩學著王衡那囂張跋扈的腔調,字字誅心。
他猛地踏前一步,幾乎逼到王洪面前,眼神銳利如鷹隼:“隋國公!這話,是不是你王家教出來的?這口氣,是不是你王家給的?!還有那句‘王與洛共天下’——這他媽是不是你喝高了,在你們王家祠堂里放出來的狗屁?!”
王與洛共天下!
這七個字像一道九天驚雷,劈得整個金鑾殿一片死寂!
王洪的臉“唰”一下慘白如金紙,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嘴唇哆嗦著,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身后的王家黨羽,也瞬間面無人色,冷汗涔涔而下。
“陛下!”
一個清瘦的身影猛地出列,正是北郡謝氏族長謝亮。
他看都沒看癱軟在地的王洪,對著龍椅深深一躬,聲音洪亮,帶著壓抑多年的激憤,“洛世子所,句句屬實!王衡驕縱跋扈,藐視皇權,當街行兇,死有余辜!至于‘王與洛共天下’這等狂悖之,更是其心可誅!王家盤踞地方百年,仗著田畝無數,隱匿丁口,逃避稅賦,中飽私囊!只顧著壯大他王氏一門,何曾管過半分民間疾苦?何曾將陛下天威、將這大靖江山真正放在眼里?!”
謝亮豁然抬頭,目光如炬掃過殿內那些依附王家的官員:“如今流民四起,禍亂地方,根子就在這些兼并土地、吸食民脂民膏的蛀蟲身上!我北郡謝氏,今日在此,第一個表態!全力支持柳文淵柳大人所提‘地丁合一’新法!清查田畝,攤丁入畝,利國利民!我謝家所有田畝、丁口,任憑朝廷丈量核查!若有半畝隱匿,謝亮提頭來見!”
“臣附議!”
“臣附議!”
“鎮國王府附議!新法乃強國安民之策,陛下圣明!”
謝亮的話如同點燃了導火索。
鎮國王秦虹洪鐘般的聲音率先響起。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身影出列,許多是往日里被王家壓得抬不起頭的世家,也有不少真正憂國憂民的官員。
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在金鑾殿上回蕩。
“王洪!你王家還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