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府飯廳,燈火通明。
桌上擺著幾樣家常菜,熱氣騰騰。
洛珩剛坐下,拿起筷子,對面戴著寒鐵面具的冷艷蓉就冷冷開口:“練功練到飯點都不知?等著涼了喂狗?”
“這不來了嘛。”洛珩夾了塊紅燒肉塞嘴里,含糊道。
“哼。”
冷艷蓉鼻子里哼了一聲,不再理他,自顧自吃飯。
動作利落,帶著股生人勿近的勁兒。
“夫君,嘗嘗這個!”坐在洛珩旁邊的梁念蘭摸索著,把一碟清炒時蔬往他這邊推了推,“娘說你練功費力氣,多吃點青菜。”
“還是念蘭知道心疼人。”洛珩笑著夾了一大筷子,“好吃!”
冷艷蓉筷子頓了頓,沒抬頭,語氣硬邦邦:“練功費的是內息,不是蠻力。光知道吃,功夫長進了?”
洛珩咽下菜,嘖了一聲:“丈母娘,吃飯呢,能不提練功么?再說了,我這《陰陽凝功》不也托您的福,進步神速嘛!要不下次合修……”
“閉嘴!吃飯!”
冷艷蓉筷子“啪”地敲在碗沿上,聲音清脆,打斷了洛珩后面的話。
面具后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梁念蘭輕輕笑了,摸索著給洛珩碗里又添了點菜:“娘是擔心你。夫君,銀碧姐姐……她還好嗎?張爺爺的藥管用吧?”
提到銀碧,洛珩扒飯的動作慢了點:“嗯,張老頭兒說恢復得還行,死不了。就是那娘們兒跟塊冰似的,不愛說話。”
“能撿回條命就好。”梁念蘭輕聲說,“娘,你說是不是?”
冷艷蓉沒應聲,只是夾菜的筷子快了些。
過了半晌,才硬邦邦地冒出一句:“傷好了就讓她滾蛋。東宮的刀,扎手。”
洛珩沒接這話茬,悶頭吃飯。
一頓飯吃得不算熱鬧,卻也透著點奇異的家常感。
冷艷蓉的冷冷語,梁念蘭的溫軟語,混在一起,成了王府后院特有的調調。
吃完飯,洛珩心里記掛著那“冰塊”,溜達著去了后頭那間偏僻廂房。
推開門,屋里點著油燈。
銀碧沒躺著,穿著身干凈的粗布衣,正背對著門口,對著墻上一個模糊的影子活動著手臂。
后背裹傷的白布還纏著,但動作間已不見多少滯澀,那股子屬于頂尖殺手的凌厲勁兒又隱隱透了出來。
聽見門響,她動作一頓,沒回頭。
“喲,能下地溜達了?恢復挺快啊。”
洛珩靠在門框上,打量著她。
銀碧緩緩轉過身。
臉上依舊是沒什么血色的蒼白,但那雙琉璃色的眼睛,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空洞冰冷,只是看向洛珩時,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漣漪。
“世子。”
她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感覺咋樣?張老頭兒說你這傷,再養個十天半月就能活動自如了。”
洛珩走進屋,隨手拉了張凳子坐下。
銀碧沉默了片刻,目光越過洛珩,看向門外濃重的夜色,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多謝世子救命之恩。叨擾多日,該走了。”
洛珩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猛地撞了一下。
他蹭地站起來:“走?現在?你傷還沒好利索!外面全是血衣衛的瘋狗在找你!你現在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區別?”
他語速飛快,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留在這兒養傷!王府安全!等風頭過去,等你徹底好了,想去哪兒我絕不攔著!當初說好的,傷好之后,去留隨你!我洛珩說話算話!”
銀碧的目光終于落回到洛珩臉上,靜靜地看了他幾秒。
“傷無礙了。”
她只說了四個字,語氣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