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左翼霍將軍部受挫!宋軍據守高地,滾木礌石太猛,沖不上去!”
“報——!右翼衛將軍處遭遇強弩攢射,傷亡不小!”
“報——!中路宋軍陣型嚴密,箭雨不斷,寸步難進!”
“他娘的!”霍勝胥的咆哮震得帳篷頂的灰簌簌往下掉,“邪了門了!這宋狗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硬骨頭?縮在殼子里當王八呢?金章銀章兩顆狗頭剛掛上旗桿才幾天?換了個指揮的,就敢跟老子呲牙了?”
衛定疆臉色也異常凝重,手指在地圖上重重敲著落鷹坳口那片狹窄區域:“世子,不對勁。昨日還一觸即潰,今日抵抗卻堅韌得反常,調度有度,絕非殘兵敗將該有的樣子。定是換了主帥,而且是個硬茬子!”
洛珩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處一絲冰冷的了然。
“趙銀銀掛帥了。難怪,趙括那點壓箱底的布陣本事,全倒給這丫頭了。”
霍勝胥一愣,隨即眼中兇光大盛:“世子,給我三萬精兵,老子親自帶人,把落鷹坳給她撕開!把這小娘皮揪出來……”
“用不著。”洛珩打斷他,“她趙銀銀再會用兵,也翻不了天。”
“傳令!左、中、右三軍,放棄試探性進攻!放棄所有迂回穿插!”
“全軍壓上!五十萬人馬,給本世子結成鐵桶陣,同步推進!像碾盤一樣,一寸一寸,給我碾過去!任她趙銀銀有通天的本事,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只能跪下!”
“是!”
“末將遵命!”
帳中將領精神猛地一振,轟然應諾。
很快,黑壓壓的靖軍士兵如同無邊無際的潮水,不再分什么前鋒、側翼、中軍,而是以最緊密的陣型,組成一個巨大無比,堅定前移的鋼鐵方陣。
盾牌層層疊疊,如同移動的城墻,長槍如林,在盾牌間隙閃爍著致命的寒光。
沉重的腳步聲匯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轟鳴,大地都在為之顫抖!
五十萬大軍形成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海嘯,狠狠拍向落鷹坳口那看似堅固的宋軍防線!
落鷹坳宋軍帥帳內,氣氛壓抑得如同繃緊的弓弦。
趙銀銀站在望臺上,素白勁裝被風吹得緊貼身體,勾勒出挺拔的輪廓。
她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冷冽如冰。
“大……大將軍!靖軍……靖軍全壓上來了!這……這怎么擋?”
一名偏將聲音都在發顫,看著那無邊無際的黑色浪潮,腿肚子直哆嗦。
趙銀銀抿緊了嘴唇,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傳令!左翼高地,滾木礌石全部推下去!遲滯中路!右翼強弩營,目標靖軍左翼方陣,覆蓋攢射!中軍槍盾手,死守谷口,一步不退!敢退者,斬!”
命令一道道傳下,宋軍士兵咬著牙,在軍官的嘶吼下瘋狂地投石、射箭。
滾木轟隆隆砸下,在靖軍嚴密的盾陣上撞得粉碎,帶起一片血花和慘叫。
帥帳角落,一直閉目養神的太師寧鐘,此刻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渾濁的老眼里沒有絲毫慌亂,反而掠過一絲詭譎的陰冷。
“趙大將軍,守得辛苦啊?”
趙銀銀沒有回頭,目光依舊死死盯著前方步步緊逼的靖軍:“太師有話直說。”
寧鐘低低地笑了起來:“呵呵呵……大將軍排兵布陣,鬼神莫測,老朽佩服。不過嘛,洛珩小兒不講道理,只知道仗著人多欺負人少,實在是……可恨吶!”
“對付這等不講規矩的蠻子,有時候,就得用點……不講規矩的法子。”
趙銀銀猛地轉頭,清冷的眸子銳利如刀,刺向寧鐘:“太師此何意?”
寧鐘臉上的皺紋擠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不再看趙銀銀,而是對著帳外陰影處招了招手:“時辰差不多了。清風道長,該讓咱們的‘好兒郎’們,出來透透氣,活動活動筋骨了。”
一個穿著污穢不堪的灰色道袍、臉色蠟黃、眼窩深陷的干瘦道士,如同鬼魅般從陰影里飄了出來。
他手里托著個黑漆漆的陶盆,盆里是半盆粘稠如墨、散發著刺鼻腥臭的液體,液體表面還漂浮著幾道慘綠色的符箓灰燼。
正是寧鐘的心腹——清風妖道。
“無量天尊……”
清風妖道發出沙啞難聽的笑聲,眼里閃爍著狂熱而殘忍的光芒,“太師放心,弟子這就去犒勞三軍,助我大宋兒郎……神功大成!”
他端著那盆令人作嘔的符水,腳步輕飄飄地走向后營一處被嚴密看守的巨大營帳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