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慈手軟成不了大事。”彭凌薇嘆息一聲拽住了彭采臣要伸出去的手:“之前那么多事都做了,衛d死了,衛夫人死了,你手上沾的她家的血,都能匯成一條河了,現在來做這個作態做什么?死了這一個,再弄死她,還怕沒人再給你生?”
衛安視線飄忽,恍惚聽見彭凌薇還在喋喋不休:“何況現在她那個漏網之魚的義兄帶頭舉起反旗造反,說是要給衛家四房正名給衛家報仇,圣上只怕氣的要吐血......你可別犯糊涂......”
衣裳被拽了個趔趄,她木木的垂頭去看仰起頭來的小姑娘,聽見她說:“娘親,你別怕,外公外婆把我照顧的可好啦,我一點兒也不痛。還有舅舅們陪我玩......娘親,我
第二章?夢魘
帶你一起去吧......”
衛安一個激靈,終于徹底從夢里醒過來。
屋子里再也沒有粉紅色帳子和紫檀雕獸三角香爐,視線所及唯有一張破爛的八仙桌,空落落的讓人看著心里發慌。
她想起來,這是她嫁給彭采臣的第十三年了,她沒有死,她要看著彭采臣怎么死。
他手里染著她一家人的血。
告密說她父親謀反,以至于分明是在拼死抵抗臨江王的衛陽清就被扣上了反賊的帽子,
拼死在殺敵的衛d死在了恒河里,是被炸死的,血肉模糊沒有全尸。
上書陳情辯駁的折子全部如同石沉大海,衛陽清守著豫章城扛住了臨江王的圍攻,卻死在了他一心維護的朝廷手里。
臨江王兵臨城下,衛陽清親自上陣,死在了鄱陽湖上。
她母親領著幼小的弟弟和妹妹從城墻一躍而下。
唯有她,自始至終活在彭采臣的謊里,愚蠢至極心安理得的活了下來,眼看著彭采臣一步步登上青云梯,成了駙馬,成了駙馬都尉,領實職。
然后從正室變成了側室,再從側室變成了下堂婦。
她熬油似地咬著牙活了下來,每天沉浸在一個又一個的噩夢里,過的昏昏沉沉,卻又殘忍的清醒。
不過快了,她開始數日子。她要讓這座公主府的人都給衛家陪葬,都給她的親人陪葬。
端午、中秋,過了中秋就是年......
她用彭采臣的印鑒寫的信應該已經到義兄手里了,義兄再把這些信故意露出來,多疑的成化帝根本不會容彭家再活著。
她等著看她們怎么死。
恍惚間好像聽見了前院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當年她家里好似也是自從哥哥死后就不停響起這種驚慌失措的哭叫聲,絕望又凄厲。
現在,終于輪到彭家了。
她笑起來,緩緩閉上眼睛,又瞧見小姑娘朝她招出手。
“娘親,快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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