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盤查的關卡也越來越密集。
每一道都有重兵把守,查驗文書,盤問來歷。
若非霍淵事先準備的文書和令牌,他們這支“商隊”恐怕早已寸步難行。
即使如此,過程也堪稱驚險。
在一處靠近前線的重要隘口,車隊再次被攔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關卡兩側的瞭望塔上,弓箭手的身影隱約可見,弓弦半張,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守關的校尉大步上前,他面色冷硬如鐵,戰甲上帶著幾處新鮮的刮痕,手一直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審視著車隊的每一個人。
“站住!”他的聲音粗糲沙啞,“通關文書!”
孫正心頭一緊,上前一步,遞上霍淵的令牌和一份文書。
“軍爺明鑒,我家主人和兵部有些淵源,此次是世子所托,冒險運送一批軍需藥材至前線大營,助我軍將士療傷,此為憑證,還請軍爺行個方便。”
那校尉查驗著令牌和文書,眉頭緊鎖:“兵部?為何未有提前知會?你們這些人,看著也不像尋常商隊護衛。”
氣氛瞬間緊繃,護衛們的手都不自覺地摸向了藏匿的武器。
“且慢!”一道清亮的女聲從馬車內傳出。
車簾被一只手掀開,姜嬛探出身來。
她雖穿著簡單,臉上也沾染了風塵,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威儀。
她看向校尉,語氣帶著焦急與不悅,卻并不顯得咄咄逼人。
“孫管事,前方為何停滯不前?兵部李大人緊急籌措的這批藥材,關系著前線千百傷兵的性命,如果延誤了時辰,你我如何擔待得起?”
她這番話,明著是在催促孫正,暗里卻是在對那校尉施壓。
孫正反應極快,立刻順勢躬身:“東家息怒,軍爺正在例行查驗,謹慎些也是應當的。”
那校尉顯然沒料到馬車里竟是這樣一個氣度非凡的女子,且一開口就直指要害。
他眉頭緊鎖,懷疑的目光在姜嬛身上來回掃視。
姜嬛也知道沒那么容易,強壓下心中的急迫,口條流暢:“軍爺有所不知,北狄細作無孔不入,這次運送的藥材效果奇佳,是李大人特意吩咐秘密運送的,如果不是事出緊急,我一女子又何必冒險來這兵戈之地,軍爺如果不信……”
她話鋒一轉,掃過孫正手中的令牌:“可以仔細查驗那面令牌,派人快馬加鞭去向兵部或者前線的大營求證,只是不知,前線那些等著藥救命的將士,能否等得起這來回求證的時間。”
她這番話,軟中帶硬,一套說辭滴水不漏,讓人難以反駁。
實則暗地里,她也攥緊了衣角。
所幸那校尉的臉色只是變幻了幾下,最終揮了揮手,語氣生硬:“放行!”
“多謝軍爺!”孫正抱拳,暗中松了口氣,立刻示意車隊快速通過關卡。
直到駛出很遠,眾人才真正松了口氣。
“好險。”姜嬛撫著胸口,心有余悸。
孫正策馬靠近車窗,低聲道:“越靠近核心戰區,盤查只會越嚴,接下來的路,恐怕更難走。”
果然,之后的行程愈發艱難。
他們只能挑極其難行的小路甚至荒野穿行,以避開越來越多的巡邏隊,有時為了躲避大規模的敵軍調動,甚至需要在隱蔽處潛伏大半天。
食物和飲水也緊張起來,干糧變得硬如石塊,清水更是需要嚴格配給,每個人都面帶疲憊,神色憔悴。
姜嬛手上的傷因為連日奔波,愈合得很慢,時常隱隱作痛,但她從未抱怨過一句,只是默默地忍著,將何菱給的那些珍貴藥劑藏得更深。
又經過數日跋涉,他們終于艱難地抵達了情報中霍臨被困區域的外圍。
此地的氣氛與之前經過的地方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著肅殺之氣。
馬車在崎嶇不平的路上又顛簸了許久,終于緩緩停了下來。
車簾被輕輕掀開一角,孫正的聲音傳來:“夫人,我們已抵達預定區域的外圍了,請您先在車里歇息片刻,用些干糧,我立刻派人前去偵察前方情況。”
姜嬛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干澀:“有勞孫隊長了,務必小心。”
“是。”孫正應了一聲,簾子落下,外面傳來他低聲調派人手的動靜,腳步聲很快遠去。
車廂內暫時恢復了安靜,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聲和遠處隱約的風聲。
說是歇息,其實哪有心思。
越靠近核心戰區,眼前的瘡痍也就越深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