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案重做。”周聿深直接下了結論,目光落在蔚汐臉上,“給你…”
他頓了下,似乎在斟酌用詞,“一周時間。陸處長牽頭,省發改、財政、環保部門配合,成立專項小組。我要看到一份數據詳實、風險可控的最終方案。”
“明白!”
“是,周書記。”
他的指令清晰,不容置疑,幾個相關部門幾乎同時應聲。
會議室的凝重氛圍并未完全消散。
周聿深微微后靠,目光低垂于新議題的文件,修長的手指習慣性輕點桌面,聽劉明遠繼續匯報下一個議題。
蔚汐坐在位置上,指尖冰涼,悄悄蹭去額角的細汗。
她剛剛是扶著桌子邊緣才勉強坐穩的。
這場“提問”幾乎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氣,卸下緊張心情后,雙腿完全不受控制地發軟。
在這么大的場合,總不能丟這么大的臉。
蔚汐冷靜了一會兒后只覺得口干舌燥,喉嚨也不太舒服,便伸手去拿面前那瓶未開封的礦泉水。
擰第一下,指尖發麻,使不上勁。
她暗自咬牙,又試了一次,瓶蓋依舊紋絲不動。
好尷尬……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擰不開礦泉水瓶蓋……
蔚汐只得不動聲色地將瓶子輕輕放回原處,假裝暫時不想喝。
她定了定神,目光無意識地掠過會議桌的主位。
就在這一瞬。
她的視線毫無預兆地撞進了一雙深潭般的眼眸里。
周聿深并沒有在看匯報人,他似乎剛剛從眼前的文件上抬起眼,又恰好掃過她這個方向。
女孩尚未徹底褪去的驚悸,努力維持的鎮定、以及揮之不去的狼狽,都悉數落入他的眼底。
時間仿佛凝固了。
蔚汐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血液瞬間沖上臉頰,留下灼人的燙意。
然而,那道目光只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幾乎無法捕捉的一秒。
再抬眸時,周聿深的目光已平靜移開。
劉明遠正硬著頭皮繼續匯報下一個關聯議題:“關于老舊小區改造,客觀來說,青林底子薄,歷史欠賬多,財政收支矛盾非常突出,后續……懇請市里在政策和資金上給予一定的支持和傾斜……”
聽到這番毫無實質內容、充滿推諉意義的匯報。
周聿深微微側首,眉峰幾不可察地一蹙,開口便是絕對掌控的壓迫感:“青林縣去年土地出讓金結余,具體數額是多少?”
劉明遠瞬間語塞,“這個……大概……”
“年初縣財政預算中,為老舊小區預留的資金額度是多少?”周聿深繼續追問。
“預留了……一部分……”
“一部分?”周聿深的聲音陡然轉冷:“你作為項目主要負責人,對核心數據模糊不清,對資金來源缺乏統籌預案,對上級反復強調的民生項目優先級置若罔聞!”
“污水處理廠整改不力,尚可歸咎于專業和時限,但對職責范圍內的資金底數不清、方案不明、遇事只知向上伸手推諉塞責!”
周聿深的目光隨即轉向坐在后排,負責記錄的陳部長。
“陳鋒同志。”
“記錄在案。會后即刻按相關程序啟動對劉明遠同志的調查和免職建議程序!同時,責成青林縣委,在新任領導到任前,三天內徹底理清老舊小區改造項目的資金底數。報告直接交我,必須由縣委書記、縣長雙簽字負責!”
“是,周書記!馬上落實。”陳鋒立刻起身,神情嚴肅。
劉明遠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幾乎是被旁邊的人攙扶著請離了座位。
周聿深甚至沒有往那個方向再看一眼,他的目光已轉向下一位匯報者,語氣平淡:“繼續。”
權利頂端的寒意與威儀。
在這一刻,凝成了實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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