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降臨。
“我說衛國啊,你得管管你家青青了。”
一走出沈家大門,李青山就開始了怨氣滿滿的吐槽。
“你看看她把我給懟的,我好歹也是個大隊書記,在她面前一點面子都沒有。”
他一邊走一邊抱怨,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王衛國抄著褲兜,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邊,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我媳婦那是心疼我,李所你多擔待。”
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得意。
“我擔待?我擔待的還少嗎?”
李青山一聽更來氣了,指著王衛國數落起來。
“上次讓你去公社開個會,她非說路上不安全,讓你帶把柴刀去。我的天,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這兒是土匪窩呢!”
兩人就這么一路斗著嘴,來到了村外的公路上。
遠遠的,就看見一輛解放大卡車停在路中間,徹底堵死了本就不寬敞的土路。
車頭旁邊圍著幾個人,正打著手電筒,焦急地說著什么。
“就是這輛車。”
李青山臉色嚴肅起來,快步走了過去。
“這車是給縣里軋鋼廠拉煤的,都是精煤,廠里等著用呢。這要是一直堵在這兒,耽誤了生產,那可是大事。”
王衛國點了點頭,走上前去。
一個穿著藍色工裝,滿手油污的年輕人正從車底下鉆出來,一臉晦氣。
“不行,我看了,該檢查的都檢查了,找不出毛病。”
他拍了拍手上的油,沖著司機沒好氣地說道。
司機是個中年漢子,愁得滿臉褶子都擠在了一起。
“王師傅,這可怎么辦啊?您可是機械廠最好的師傅了,您都修不好,我們這車煤可就砸手里了。”
那個被稱為王師傅的年輕人,正是縣機械廠的修理工王山。
他聽著司機的恭維,臉上露出一絲傲氣,隨即又化為不耐煩。
“我有什么辦法?該換的我都說了,你們不聽,非要省那點錢。”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走過來的王衛國和李青山。
當他聽李青山說明來意,想讓王衛國也看看時,王山的嘴角立刻撇了下去。
“嘁,裝模作樣。”
他上下打量著王衛國,眼神里滿是輕蔑。
“我都修不好的車,你一個鄉下泥腿子能修好?別把車給鼓搗得更壞了。”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在場的人都聽見。
“王山同志!”
李青山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注意你的辭!工農不分家,看不起農民同志,這是思想有問題!你要是想破壞團結,信不信我讓你去公社寫檢查?”
他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語氣嚴厲。
“再說了,誰告訴你衛國同志是泥腿子?前段時間派出所那輛熄火半年的警用吉普車,就是王衛國同志修好的!”
王山被他訓得一愣,沒敢再吭聲。
但他眼中的不屑和懷疑依舊濃郁,顯然不相信一個農民能比他這個正經的機械廠工人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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