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冬夜,淮城東城區某干部樓。
鄭南枝冷臉洗著一條男士內褲。
深灰色。
陸嘉的。
“咚……”
客廳時鐘敲響,已經晚上十點,陸嘉和孩子都沒回來。
今天陸嘉前腳剛進家門,小青梅顧明珠一個電話打來,后腳就帶著孩子出去了,說給她接風洗塵。
見鬼的接風洗塵!還要帶孩子一起!她孩子跟顧明珠有半毛錢關系?
再說顧明珠回到淮城已經半個月了,天天洗塵,母豬都能洗脫一層皮!
鄭南枝忍無可忍,低罵了一句:“狗男人。”
她把搪瓷盆摔在衛生間水泥臺上,冷水濺濕了她洗得發白的的確良褲腳,墻面的鏡子里映出她毛躁的麻花辮,瘦得有些脫相的下巴,秀美遠山眉下一雙杏眼隱含怒氣,秀挺的鼻子,唇形漂亮卻寡唇色寡淡,本是明艷大氣的長相,卻因眉宇間的死氣和蠟黃的膚色,生生拉低了好顏色。
鄭南枝腦海里浮現顧明珠那頭波浪卷,連發梢都泛著珍珠霜的光澤,一顰一笑俏麗又張揚。
她心里煩躁,把目光投向了放在墻角的老鼠藥,上面還有幾顆作誘餌的苞谷粒。
下一秒,手里的內褲成一條拋物線,砸向墻角,“啪嗒”一聲,落在了老鼠藥上。
門鎖轉動聲響起,門從外被推開,陸嘉抱著陸禹進來,在地板上踩出幾個濕印子。
陸禹像是睡著了,靠在陸嘉肩上,手里拿著拆開的巧克力,嘴角還殘留著巧克力深褐色的印記。
鄭南枝見狀,忍住心中怒火,迎了上去:“怎么這么晚才回來?還吃著巧克力睡覺。”
陸禹在老宅那邊經常睡前吃糖,小小年紀就已經有兩顆蛀牙,陸嘉是知道的,平時也對陸禹這方面嚴格管束。
上次顧明珠來家里,一個勁給陸禹吃糖,陸嘉卻沒制止,沒想到一遇上顧明珠,陸嘉的原則都被狗吃了。
陸嘉淡淡瞥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怕吵著孩子,沒有說話,抱著陸禹進了房間。
經過身邊的時候,鄭南枝聞到了他身上酒香中夾雜著淡淡的香水味,直往她肺里鉆。
這個味道鄭南枝記得,是顧明珠的香水味,紫羅蘭味的。
那天她來家里做客,還笑著說:“我家里還有一瓶從法國帶回來的香水,下次送一瓶給南枝姐,也能遮一遮你身上的血腥味。”
鄭南枝知道,顧明珠在諷刺自己鄉下殺豬匠家庭的出身,笑她配不上陸嘉。
可偏偏她又那樣笑得人畜無害,旁人似乎也都絲毫不覺她這已是冒犯,紛紛夸她細心,就連陸嘉都道:“她平日不喜這些,用不著破費。”
她無法想象,兩個人要有多親密,才能讓陸嘉身上沾上這香水味,還揮之不去。
聞著已經飄遠的香水味,鄭南枝眼里有了澀意,她倔強地仰起頭,把淚意壓了下去。
她跟著進了房間,見陸嘉小心翼翼把陸禹放下,又脫了外套和鞋襪,掖上被角。
陸禹這時發出一聲輕輕的嘟囔,舔了一下唇,笑著夢囈:“小禹和爸爸都喜歡明珠姨姨。”
鄭南枝只覺得整個腦袋“轟!”的一聲炸響,心中激蕩,目光灼灼鎖住陸嘉,試圖在他臉上找到一絲心虛或愧疚。
陸嘉卻連眉頭不曾皺一下,仿佛那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亦或是……她的感受在他心里從來都無關緊要。
待兩人都走出房間,鄭南枝還是沒忍住:“陸嘉,不解釋一下?”
陸嘉在一旁的沙發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英俊的側顏在燈光下更顯線條深刻,冷清的目光瞥來,是一貫的冷淡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