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它說話,在這里除了我們,你不能相信任何人。”隊伍呈緊密的狀態行進,跟在兩兄弟身后的托蘭迪爾之前聽到了兩兄弟的對話,不過他沒有插嘴,但在隨后的觀察中,他意識到什么。他貼了過來,小聲說道。
“我可以帶你離開這里……”
“我可以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隨后是良久的沉默,聲音消失不見了。
街道上,玻璃上的裂痕如蜘蛛網般蔓延,不斷擴展,隨著裂痕越來越長、越來越寬,整塊玻璃似乎都扭曲了起來。一道蒼白的光芒從裂縫之間發出,雷恩再次聽到了話語,破碎的玻璃上出現了無數的模糊人臉。
一陣冷風吹來,玻璃在嘆息聲中裂開,消失在黑暗中。
這座城市就像一個捕食者,饑不擇食,野蠻無情。達克烏斯能感覺到城市的騷動,有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在控制著城市,風向已經轉變,街道顫抖著,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隊伍無聲的前進著,突然,地上一塊只有巴掌大小、毫無威脅、一腳就碎的玻璃伸出一個東西,蒼白的東西像一縷縷冰霜一樣抓住了雷恩的腳。快,太快了,仿佛像……但雷恩消失的速度比這還快,已經不能按秒來形容了,就像在短短兩幀內完成的一樣。
雷恩沒有掙扎,沒有尖叫,直接消失了,像掉進湖里一樣掉進了玻璃里。玻璃在發出一聲可能是心滿意足的嘆息后,破裂膨脹,變成了碎片。
抓向雷恩的弗拉奈斯和托蘭迪爾已經反應的夠快了,但他們還是慢了,他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隊伍中的騷動引起了達克烏斯的注意,當他轉過身搞清楚發生了什么之后,他的眼睛在一瞬間瞪大了,無數的臟話涌向了他的喉嚨。
――
雷恩憤怒地嚎叫著,但在這詭異的空間里,他的怒吼被無情地吞噬了,回蕩在虛空中,只留下嘲弄的回聲。那些笑聲,尖銳而刺耳,從四面八方傳來,充斥了他的耳朵,仿佛有無數張嘴在無嘲笑他。
他的世界變得狹窄,聲音從各個方向涌來,如潮水般淹沒了他。他仿佛被困在一個無形的牢籠中,四面是冷酷的鏡子,反射出他內心的每一個角落,放大他的恐懼與絕望。
玻璃的世界無情地包圍著他,上下左右,前后都被冰冷而鋒利的玻璃所封閉。每一塊玻璃都在晃動,仿佛有生命般緊緊逼近。
他看到了自己的臉,從上百個角度以扭曲的形態瞪視著自己,憤怒與恐懼在那些眼睛中交織,無數個自己在向他訴說著內心深處的絕望。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玻璃中回蕩,但那聲音卻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充滿了詭異的質感,每一句咒罵都像是被扭曲的現實在發出最后的喘息。
然后,他開始了墜落,時間在這虛無的深淵中失去了意義。每一秒鐘都被拉得無限長,或者是無限短,他無法再感知時間的流逝。似乎墜落的過程持續了好幾天,或者只是片刻間的幻覺,但這毫無意義。他的感官被這奇異的空間所欺騙,迷失在變幻莫測的光影中。
在他墜落的過程中,玻璃的碎片如同一場永無止境的風暴,不斷從四面八方襲來。他的身體與那些鋒利的邊緣碰撞,滑落,跌倒,如同一片無力的落葉,被颶風卷入混沌之中。
他的世界成為了一條扭曲的倒影隧道,每一面鏡子都是一種詛咒,將他困在無盡的自我之中。他試圖后退,試圖逃離這場無休止的夢魘,但每一次轉身,來時的路都已消失,迷失在閃爍的玻璃碎片之中,消散在虛空的邊緣。
通道的墻壁似乎在他周圍逐漸收縮,那些冷酷的玻璃變得越來越近,擠壓著他的空間,仿佛要將他徹底吞噬。尖銳的碎片如同猛獸的利爪,猛然向他刺來,他的憤怒達到,他舉起現實之刃,狠狠地砍向那些試圖吞噬他的擠壓物。
隨著一聲尖銳的慘叫,玻璃碎裂,化為無數的碎片,如同被旋風卷入黑暗深淵。短暫的解脫中,他認為自己在那些碎裂的玻璃中看到了不屬于他的臉,那是一張陌生而扭曲的面孔,透著不祥的光芒。但旋即,風再次吹來,強烈的吸力將他拖向更深的虛空,那片沒有星星的黑暗深處。
他踉蹌著走進無盡的黑暗,每一步都變得更加艱難。他能聽到達克烏斯的憤怒咆哮聲,近在耳畔,但又遙不可及,仿佛兩個世界在他耳中交織與分離。光明與黑暗在他的視野中不斷融合、裂解,形成一種無法名狀的混沌。
他的腳下并非堅固的石頭,也不是脆弱的骨骼,而是如玻璃般嘎吱作響的東西。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沙子上,但這些沙子不是自然的產物,而是由無數碎裂的自我組成,仿佛他每向前邁出一步,都會把自己的靈魂碾碎在腳下。
如果他停下腳步,那些細小的玻璃碎片便會開始將他拖入無盡的深淵,仿佛他整個人都要被這詭異的沙子吞噬。無論他向何處看去,周圍的世界都在瘋狂地扭曲、分裂,他那張破碎的臉不斷在他眼前閃現,如同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
一陣強風向他咆哮,仿佛試圖同時強迫他后退,又向前拖拽他,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被拉扯得越來越緊。那些尖叫聲、低語聲、哭喊聲在他耳邊交織成一片混沌的噪音,每一種聲音都像是在訴說著某種痛苦與絕望,然而它們又如此模糊不清,難以辨識。
玻璃碎片像狂風中的利刃般無情地劃過他的肌膚,他的臉頰被割開,鮮血順著他的皮膚蜿蜒流淌,熱乎乎的液體滴落在地上,與閃閃發光的玻璃碎片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美感。每一次痛楚都提醒他自己還活著,還在掙扎,還在這個詭異的世界中前行。
他踉蹌著前行,手遮住眼睛,試圖阻擋那些刺眼的光芒和飛舞的玻璃碎片。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被這片無盡的虛空吞噬,但他知道,停下意味著死亡,或許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在等待著他。
在他兩側,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水般蔓延,遮蓋了鏡子碎片之間的空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那種恐懼超越了理智,巨大的陰影在黑暗中浮動,陰影的存在無法被完全捕捉到,但他能夠感覺到陰影的每一次移動都使這片空間發生扭曲和震動。
那是比城市更大、比山脈更龐大的東西,那不可名狀的存在在深淵中蠕動,仿佛巨大的神o在沉睡中翻身。
雷恩能感受到那個東西的呼吸、力量,東西的存在帶來了難以承受的壓迫感。他的每一個倒影都畏縮了,仿佛倒影意識到了陰影的真正本質,倒影的恐懼仿佛也是他自己的恐懼,被無數倍地放大,最終令他自己也開始懷疑,這些陰影是否只是他心中最深處的黑暗所投射出來的化身。
前方,那座閃閃發光的城市依然在遙遠的盡頭等待著他,鋸齒狀的塔樓像閃電般聳立在虛空之中,然而其他一切都被強烈的光芒淹沒,難以辨認。那光芒如同一道道利刃般刺痛了他的眼睛,但又充滿了無法抗拒的誘惑。
然而,通往城市的道路狹窄而危險,如同一條橫跨虛空的堤道,在他腳下隨時可能崩塌。黑暗如同一條貪婪的巨蛇,從四面八方向他逼近,令他每一步都變得無比艱難。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在與這片虛空進行一場生死搏斗。他跌跌撞撞地前行,腳下的道路在他的每一步下不斷碎裂,玻璃碎片像漩渦般旋轉,飛向無盡的虛空。
那座城市,仿佛永遠都觸不可及,被困在一絲微弱的光亮和無盡的陰影之間。他感到一種強烈的恐懼,那恐懼是如此強烈,以至于他一度懷疑自己是否能夠繼續前行。在黑暗中,模糊的陰影從虛無中升起,陰影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他的存在,開始向他逼近。
他手中的劍沉重無力,他感到自己周圍的倒影在畏縮或逃走,倒影在黑暗中無聲地哀嚎,倒影是他自己,還是他只是倒影中的一員?這一切變得如此混亂,他無法再分辨真實與虛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是原來的自己,或者他已經變成了那些倒影中的一個。
道路震動,玻璃碎片在他周圍升起,將他包裹起來。他感覺自己被拖向閃閃發光的鏡城中,被卷入了激流。一波波的玻璃碎片像海浪般涌來,將他徹底淹沒,他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看到自己那扭曲、破碎的倒影,那倒影對他露出詭異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的無力與恐懼。
光線突然變得無比強烈,將整個空間填滿,每一個裂縫,每一片碎片都在放射出刺眼的光芒。他感到自己正在逐漸失去對現實的感知,仿佛整個人都被這無盡的光芒吞噬,融入了這片閃爍的鏡城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存在,或者他已經成為了這片光海中的一部分,永遠無法逃脫。
突然間,他猛地向前沖去,速度幾乎快得無法站立。玻璃旋轉著散落開來,露出了石頭的漩渦,柱子、支柱、拱門和臺階,所有這些都纏繞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無盡的扭曲建筑隧道。他意識到這座城市曾經如此遙遠,現在卻又在他的面前展開,像一幅巨大的掛毯一樣展開。
他看到塔樓像巨獸的牙齒一樣向他猛撲過來,還有高聳的墻壁。大門在他身下吱吱作響地打開了,雕像在他視野的邊緣喧囂著,在他跌倒時伸出石頭手。
一陣冷風吹過他身邊,像樹葉一樣吹過他。傳來鏡子破碎的聲音,然后他滑過一個布滿灰塵和石頭的斜坡,他滾了下去,撞到一根柱子的殘骸才停下來。他的臉上有數百個小傷口,鮮血從傷口中滴落。他渾身酸痛,揮了揮手,試圖清除他到來時揚起的灰塵。
“停在原地!”
當灰塵變薄時,他聽到什么東西靠近的嘎吱聲。他摸索著尋找他的劍,將劍從他掉下的地方撿起來。他站起來,咳嗽著發出挑戰。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站在一座滿是碎石和骨頭碎片的山上,山坡滑落到下面陰暗的街道上。周圍是迷宮般的無盡樓梯,這些樓梯要么上升到陰影高處,要么消失在視野之外。
狹窄的街道和高聳的拱門以錯誤的角度升起,彎曲扭曲,仿佛出自巨人之手。到處都是柱子和玻璃碎片,腳下或高聳入云。在遠處,他可以看到高高的堤道像蜘蛛網一樣延伸到城市上方
就好像有人將一座城市折疊起來,然后又將其扭曲。在他的上方,在階梯和突出的雕像叢中,一座巨大的拱門從側面的門楣上冒了出來。拱門內,一塊破裂的遮陽玻璃慢慢地重新形成,令人不寒而栗。
他聽到一陣低語的笑聲,但很快被周圍卷起的寒風吹散了。他的呼吸在他面前綻放,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他的腳下踩著一個東西。
一個黃銅護符,一個扭曲成一個不完整但不知何故成雙端形狀,就像一個破碎的微笑。(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