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你有什么想法?”達克烏斯的目光落在阿斯佩倫身上,語氣低沉,帶著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還在回味剛才的混亂與血腥的阿斯佩倫聽到詢問后先是恍惚了一下,但他沒有陷入茫然,在感受到一眾目光后,他的表情恢復往常的樣子。片刻后,他張開嘴,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臉頰后面是他的口腔,是他的上牙膛。
“出息。”達克烏斯瞇起眼,臉上浮現一絲嘲弄的笑意。他輕輕搖了搖頭,低聲笑罵道。
他知道阿斯佩倫在表達什么,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阿斯佩倫嘴里藏著一顆活動的毒牙,里面裝著足以致命的毒藥,專門留作自盡之用。至于毒牙具體藏在哪,他不認為阿斯佩倫會老實地指給他看。
他嘆了口氣,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嚴肅。他轉過頭,環視著周圍,精靈們的目光中帶著些許疲憊,但更多的是堅韌。
“大家都是我親近之人,你們也清楚,我一路走來經歷了什么,面對了什么。”達克烏斯緩緩開口,語氣中透著警告與堅定,“凡事必須小心再小心,別著了道,別犯低級錯誤!”
“夠本了,接下來就是贏的。”塞利雷拍了拍胸膛,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唯死而已!”拜涅則抬起下巴,聲音低沉卻堅決。
現在的隊伍中,拜涅的資歷是最老的之一,從達克烏斯返回克拉卡隆德后,就開始跟隨著,隨后一路走來,走到了現在,他清楚的知道達克烏斯在表達什么。
“暗夜之母會庇護我們。”阿斯佩倫輕聲道,似乎在用信仰為自己的決心增添重量。
作為臨時加入者,阿里斯像個局外人,他沒有表達什么,也沒有詢問,就那么靜靜地看著,表情凝重地看著。
精靈們臉上的神情各異,但無一例外都透著一種深刻的決心與默契。這種氛圍讓他感到陌生,卻無法忽視,他隱約感覺到,這些精靈與自己過往的認知存在某種無法忽視的偏差。
他記得塔洛斯曾提到過,這支隊伍和渾沌交手過不止一次。當時,他心中充滿了懷疑,認為那不過是夸張之詞。然而現在,他的疑慮被不斷累積的細節擊碎了,那些阿斯萊與艾尼爾在帳篷中對混沌的描述和判斷,似乎并非妄語。
眼前這些精靈的神態、語,乃至彼此之間那種久經沙場的默契,是他很少見過的。這些人的眼神中帶著一種冷峻與歷練,那不是單純的驕傲,而是從血與火的考驗中掙脫出來的鎮定。
“混沌。”
阿里斯在心中低語,這個詞從未如此沉重。作為安納爾家族的子嗣,他知道混沌的恐怖,他意識到這些人經歷過的,顯然超出了他的想象。這些人的語氣中沒有夸耀,只有一份平靜與克制,那是經歷過之后才會擁有的。
他感到一種微妙的不安,這種不安來源于他對自己的認知被撼動。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站在這些人中間,他一度認為,混沌是遠在他世界之外的噩夢,他的戰斗是為了納迦瑞斯的光輝,而不是為了一場如此深邃而無解的戰爭。
他的目光掃過拜涅,這個黑守衛在隊伍中如同基石般沉穩。他再看向阿斯佩倫,這位平靜地祈禱暗夜之母庇護的杜魯奇。兩人截然不同,但都展現出一種內心的篤定。而塞利雷的笑容雖然輕佻,卻掩蓋不住那種對未來的某種清晰預見,而塔洛斯更是表情平靜,似乎把這一切都當做是理所應當。
“我是否……錯過了什么?”
阿里斯心中涌起一陣疑問,他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盡管塔洛斯曾告訴過他一些信息,但他始終未能理解這些精靈為何與混沌有如此深的對抗。他開始意識到,這些人的戰斗不只是為了勝利,而是為了生存,或許塔洛斯說的都是真的,這些精靈們早已身處一個比他認知更為深刻的戰場。
他的思緒越來越深,拳頭不自覺地攥緊,內心復雜的情感在涌動,困惑、不安,甚至還有一絲不甘。他不想承認自己的認知是如此的淺薄,但事實就擺在面前。
而他無法忽視的另一點是,達克烏斯始終處于這個隊伍的核心。達克烏斯并沒有詳細解釋什么,但一一行、一個警告、一聲號令,都帶著一種深沉的權威感。達克烏斯是這些人的引領者,是一個讓這些精靈信任到愿意跟隨至冥萊的存在。
他不由得對達克烏斯投去復雜的目光,這讓他想到了他的祖父,想到了他小時候,他祖父對他講述艾納瑞昂的故事,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么,有那么一刻,他在達克烏斯的身上看到了艾納瑞昂的影子。
他需要答案,但他搖了搖頭,擺脫腦海中的混亂想法,他知道現在不是提問的時候。
見到眾人紛紛點頭表示明白,達克烏斯的目光緩和了些許。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也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有些話,不必明說,懂了就好,明白就行。
他心里清楚,他們剛才的所作所為,已經觸碰了混沌諸神的底線。混沌諸神將神選與冠軍視為工具與玩物,但剛才他們對查爾扎克的羞辱,讓查爾扎克死得毫無尊嚴,毫無疑問是一次赤裸裸的挑釁,是混沌最不能容忍的。
這樣做,就像是在混沌諸神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混沌諸神一定會伺機復仇,而最好的突破點,就是這些圍繞在他身旁的精靈們。
動不了達克烏斯,還動不了你們?
但這些,達克烏斯并不準備明。他知道,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他與混沌之間的梁子,不是現在結下的,而是從最初的第一天開始,從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已經刻在了命運之書中。
只要他還活著,只要蜥蜴人和精靈仍然存在,這場永恒的對抗就不可能停息。
雙方的沖突注定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不過話說回來,之前也他也沒少羞辱,還特么是雨露均沾,全得罪了的那種。唯一對他稍微好點就是奸奇,而這次,他可把奸奇得罪狠了。不過也沒關系,日后,他爭取補回來,讓他看來沒那么得罪奸奇就是了。
虱子多了不怕咬……
“也就那回事。”感覺自己有點無病呻吟后,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篤定的語氣總結道,隨后,目光冷冽,聲音低沉地補了一句,“干就完了!”
在場的精靈們沒有再說什么,他們沉默地注視著達克烏斯,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感。有恐懼,有崇敬,有決然,但更多的是那種與命運搏斗時的孤注一擲。
“出發!”
在街道上停留許久的隊伍再次動了起來,他們沒有繞路,越過倒塌的廢墟對冷蜥來說根本不叫事,最多是花費些時間。
行進一段后,隊伍沒有遭遇任何敵人,盤踞在戈隆德城內的混沌浪潮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然而,這只是假象,不久后,隊伍遇到了另一支隊伍。
進入戈隆德的隊伍有很多,比如達克烏斯的這一支,除了他的這支隊伍,還有很多其他的隊伍,寇蘭率領的黑守衛、赫莉本率領的凱恩教派、傳統的杜魯奇步兵搭配巨獸、塞昂蘭和泰蘭鐸率領的阿斯萊、以迷蹤客為主的小團體等等。
當然,還有負責干臟活的煌奇影獵。
黑暗騎手、冷蜥恐懼騎士和冷蜥戰車等具有機動性的隊伍則沒進城,他們負責在城外機動,圍剿、抓捕試圖逃離戈隆德、逃離牢籠的北佬。
現在,達克烏斯遇到的是以迷蹤客為主的小團體,在兩個隊伍之間夾著一個畸變者?他剛才見過這個大殺特殺的畸變者,在冷蜥發起沖鋒前逃離的畸變者。
“廣場見。”
他沒有停留,掃了一眼畸變者后,他向前指了指,隨后離開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嘴就像開光了一樣……前腳說完,后腳就發生了。
――
哈布爾站在被精靈圍困的中央,泥濘的地面似乎在吞噬他的腳步。他的胸膛起伏不定,鮮血混雜著汗水從破裂的盔甲下滑落。但真正讓他不安的不是這些尖耳朵手中的弓箭,而是腦海中那道陰冷而熟悉的聲音。
“你跑不掉了,小家伙。”
那聲音再一次回響,低沉而冰冷,仿佛從他靈魂的最深處傳來。奇怪的是,這聲音聽起來竟然和哈布爾自己的聲音無異,只是更為古老、更為邪惡,就好像是歲月侵蝕后的另一版本的自己,就好像他和這道聲音的擁有者只是束縛在同一個身體上的兩個靈魂。
哈布爾皺起眉頭,試圖將那聲音壓制下去,但卻愈發清晰。
“向那個精靈發起對決!殺了他!”
命令的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狂怒,就像哈布爾只是某個主人的奴隸,被強迫去完成指定的任務。
“閉嘴!”
哈布爾低吼著,拳頭緊握,指甲刺入掌心。他不喜歡聽從任何人的命令,無論是敵人、戰友,甚至是這神秘的聲音。他一邊掃視周圍,一邊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怒火,但很快,他意識到他已經無路可退。
四周的精靈如同游蕩在諾斯卡冰原上的狼一般,神態冷靜,弓弦已然繃緊,箭尖對準了他。他能感受到這些尖耳朵散發出的威脅,那是一種致命的壓迫感,無需語便能明白對方不會手下留情。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艾薩里昂身上,這個尖耳朵身穿銀甲,手持長劍,目光冷峻,像是諾斯卡冰原上那萬古不化的冰川。艾薩里昂的存在如同一道閃耀的光,讓他心中掀起了一股難以喻的狂暴情緒。
“他適合你。”就在哈布爾死死盯著艾薩里昂時,一道輕柔卻充滿力量的聲音在戰場中響起。凱瑞蓮走到了艾薩里昂的身旁,語氣輕松,卻帶著某種深意。說完后,她緩緩退開,將戰斗的舞臺留給了兩人。
“你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會在我的身體里?”
哈布爾向前踏出一步,惡狠狠地盯著艾薩里昂,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腦海中那道聲音上,他低聲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