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麗弗接下來的講述,讓達克烏斯的表情發生了變化。
長話短說,就是接下來打起來了。
雖然邪教徒混跡在敵人的序列之中,但他們只是雜魚,真正的主力部隊,是大批的色孽系惡魔。
永恒女王站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發號施令,而是帶著真誠的目光,對麗弗表達謝意。第二件事則是抬起纖細卻威嚴的雙臂,以超凡的力量,讓周圍厚重的積雪迅速開化,冰層融解成奔流的溪水,滋潤樹根。
古老的樹木在她的呼喚下震顫、蘇醒,枝椏扭動,根須拔地而起,整個林地仿佛化作有機的軍陣,將追擊而來的敵人暴露在空曠的空地中。
眾所周知,色孽系惡魔的空中力量并不豐富……
于是,戰局變得清晰。
兩只巨龍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戰場上的核心輸出點,雙龍振翅高飛,俯沖盤旋,灼熱的龍息與毒霧在空中交織,如同熔金洪流般傾瀉在地面的敵軍陣列之上,濃烈的焦臭與哀嚎隨之而起。而他們背上的存在同樣沒有絲毫遲疑,箭矢、法術仿佛不要錢一般傾瀉而下。
雖然色孽系的戰車在空地上會沖起來,但遺憾的是,它們的嘗試根本沒能成功。永恒女王與麗弗幾乎在同一瞬間出手,如同鐵索般的根須從地底驟然冒出,將那些裝飾華麗的戰車牢牢困住。巨木盤纏,鐵根緊鎖,車輪與戰馬被硬生生固定在地面,失去了沖擊的速度與威勢,徹底淪為待宰的獵物。
而空地上的永恒女王,則如黑夜中的火炬,亦如海岸旁的燈塔。她那高挑的身影與環繞的光輝,使得更多的阿瓦隆姐妹逐漸匯聚而來,而那些從冬林宮各個通道中逃亡的子民也找到了方向,看見了希望。
不過,這些子民并沒有貿然靠近核心戰場,而是小心翼翼地活動在樹木邊緣。除了因為他們缺少武裝,根本無法參與這等規模的戰斗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們的人群之中混有敵人,混有邪教徒。
敵軍真正的核心力量終于登場:三尊龐大的守密者。
它們組成三角陣逼近戰場,然而,遺憾的是,它們的到來并沒有產生預期的威懾與撕裂。
芬雷爾在魔法上有著非常高的造詣,高等法術有一個叫『芬雷爾之光』的法術更是以他的名字命名。這道法術不是施放后渾身發光,而是出現一道白色火柱將施法者帶到空中,可以俯瞰整個戰場并正常施法。施法者會免疫箭矢的攻擊,但不免疫飛行單位或是肉搏攻擊,如果火柱被驅散,施法者可以通過管道安全地漂浮到地面。
然而,當下的芬雷爾之光,在芬雷爾的手里出現了全新的變化。
飛天法術變成了密集的魔法飛彈,連綿不絕地傾瀉而下。秘法裂解被他開發成多段傷害,對付大型目標主打一個折磨,面對密集的飛彈,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對付小型目標,更是干脆利落的秒殺。
于是,這三尊守密者,還未等靠近空地的核心區域,就被無數飛彈、龍息、箭矢與魔法的洶涌洪流淹沒。它們嘶喊、咆哮、抵抗,卻終究抵擋不住鋪天蓋地的打擊,身影在打擊下逐漸扭曲、崩裂,最終被徹底放逐。
至于那些猶如土雞瓦狗一般的欲魔?
它們根本不足以撼動精靈的軍列,劍圣們已經出手,鋒刃如風,利劍如雷,成片的敵人被斬落在雪地里,艷麗、扭曲的身影一個接一個倒下,化為殘渣與嚎叫。
達克烏斯看了芬雷爾一眼,芬雷爾平靜地回望了他一眼,隨后視線垂落,重新落在桌面上。
這明顯不對。
按照他對芬雷爾的了解,對方在這種場合下,絕不會僅僅以沉默來回應。無論是諷刺一句,還是拋出某種隱晦的推論,或是表達些其他的什么,那才是芬雷爾一貫的習性。
這是歲月也難以改變的底層邏輯,是蘊藏在性格中的某種必然。
如今的平靜,反倒讓人心生不安。
“惡魔是怎么出現的?”他敲了敲桌面,聲響在寂靜的議事廳中回蕩。
底層邏輯擺在這里:惡魔絕不會憑空出現。它們需要媒介,需要裂隙,需要某種能引導或召喚的契機。黃昏之潮、魔法之風的失衡、某種獻祭的儀式,都是常見的通道。
而這一次,驟然降臨的,卻是三尊守密者。這種存在,絕非按噸批發的白菜,不可能隨意投放在凡世。
空氣中彌漫著沉默。
終于,施里納斯托站了起來,表情凝重,似乎在組織語。緊隨其后,阿雷蘭妮與阿珊提爾也先后起身,他們三人的動作出奇的一致,卻無形間給達克烏斯一個錯覺,就像是犯了錯的學生,被迫在老師面前低頭。
“當惡魔全部被放逐后,我們對邪教徒展開了追擊、圍剿……”施里納斯托開口。
“然后呢?”達克烏斯眉頭微皺,見魔劍士話說到一半便嘎然而止,不由追問。
“第二天……”施里納斯托喉結上下滾動,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我們在森林中,發現了一位叫維多爾的護林員,他拖拽著一具尸體。”
這一次,魔劍士的話依舊停頓在半途,就像后半句話難以啟齒,哪怕強如他,也無法直接說出口。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達克烏斯沒有追問,因為他的底層機制被觸發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名叫維多爾的護林員,他是認識的,印象清晰到仿佛昨日。在納迦隆德時,他與此人比試過箭術。
維多爾那一手箭術,簡直能稱得上精湛絕倫,一把大弓玩得出神入化,箭矢快而準,幾乎無懈可擊。而且不僅限于射藝,他在劍術上同樣是個好手,靈巧而致命。
當然,這些還不足以讓他脫穎而出,還有其他的。
至于維多爾為何會出現在阿瓦隆的森林中……當然是當間諜了。他還是在達克烏斯的主導下派過去的,是安插在永恒女王身邊的暗子,用以收集情報,隨時待命。
施里納斯托的目光游移,落在阿雷蘭妮與阿珊提爾身上,顯然是想將這個難題拋給同伴。
“霍薩?費伊?”沒等他們開口,達克烏斯自己先說出了一個名字,聲音低沉,但帶著一股確定無疑的篤定。
“是的……”施里納斯托先是驚訝,隨后艱難地點了點頭,仿佛這一句話從他喉嚨里擠出來就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難怪。”
前因與后果終于被串聯成線,答案逐漸浮現。
一切都對上了。
線索、懷疑、預兆,全在此刻找到了歸宿。(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