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依舊沒有回頭。
過了半晌,身后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秦羽墨走了出來。
她換上了雷坤送來的干凈衣物。
一套柔軟的棉質家居服,寬大的上衣下擺遮到了大腿中部。
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蒼白的臉頰兩側。
她像一抹游魂般,沉默地走向房間里唯一還算完好的大床,掀開被子,把自己整個埋了進去,蜷縮成一團。
陸塵這才緩緩轉過身。
他看著床上那個隆起的小小鼓包,被子在細微地顫抖。
他走到門口,拿起那瓶消毒水,走到床邊,放在床頭柜上。
“自己檢查,有破口,涂這個。”他說完,不再停留,轉身大步離開了這個充滿血腥的房間,并順手關上了那扇破碎的門。
走廊里,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氣味混合在一起。
“先生。”雷坤在樓梯下方等著。
“初步審了抓到的那個活口,硬骨頭,只吐出西北和鑰匙老板幾個字就毒發死了,死狀一樣。”
“還有我們在西北角發電機房后面,發現了一條地道入口,新挖的,通向莊園外一公里處的廢棄管道。”
“他們是從那里進來的,地道里留下了這個。”
雷坤遞過來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透明密封袋。
袋子里,是一枚指甲蓋大小的,不規則的,閃爍著幽暗藍紫色光澤的礦石碎片。
陸塵死死釘在這枚碎片上。
冰冷刺骨。
昆侖總部頂層辦公室。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潑灑進來,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照得一片明亮,卻驅不散秦羽墨心底的陰霾。
她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長發一絲不茍地挽起,重新戴上了那副屬于昆侖秦總的鋒利面具。
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具下的臉有多僵硬。
眼底深處,是睡眠嚴重不足的青黑。
每一次眨眼,前一晚那地獄般的場景就會不受控制地閃現。
晃動的尸體,扭曲的斷腕,融化的人體,黑色的毒血,撕裂的布料,冰冷的空氣拂過赤裸肌膚的觸感,還有陸塵那雙燃燒著暴怒的眼睛。
以及,腿間那片無法控制的,帶來無盡羞恥的濕意。
她端起手邊滾燙的黑咖啡,狠狠灌了一大口。
灼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自虐般的刺痛。
她需要用這痛楚,壓下身體深處那不合時宜的,因為回憶陸塵靠近時帶來的壓迫感和。
目光落在桌面上攤開的一份文件上。
《昆侖造物靜默系列全渠道推廣計劃》。
這是她出事前最后敲定的項目,目標是在三個月內,徹底擊垮那幾個一直在高端定制市場圍堵昆侖的老牌奢侈品集團。
得罪的人太多了。
秦羽墨眼底的冰冷逐漸沉淀,取代了殘余的恐懼。
誰干的?
飛梭半導體?
昨天才被他們用違約金砸得灰頭土臉,那個王笛臨走時怨毒她還記得。
他們背后有國際資本支持,能量不小,動用死士和這種聞所未聞的毒,雖然瘋狂,但并非完全不可能。
報復?
還是為了搶奪標準之爭的主導權?
安致遠背后的那幫老狐貍?
她昨天在飯局上一點面子沒給,最后還點破了他們的媒體投放名單,直接掀了桌子。
這幫人盤踞多年,手眼通天,路子野得很。
為了阻止龍脈和歸心,為了保住他們的利益鏈,痛下殺手,也符合他們的作風。
西北是他們的勢力范圍?
還是那些即將被靜默系列碾碎的老牌奢侈品集團?
這些百年豪門,看似優雅,背地里的齷齪手段層出不窮,雇傭國際殺手組織搞破壞,暗殺競爭對手,在圈內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他們最有動機在她實施致命打擊前,除掉她。
亦或是那個西北礦業集團的趙金彪?
這個名字跳進腦海。
就在一周前,昆侖旗下的資源勘探公司,在西北邊境發現了一座儲量驚人的稀有金屬礦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