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梳洗妥當后,雷鳶姊妹又來到慈和宮。
這一次鳳太后依然沒有面見她們,只是打發了人,賞賜了一些東西,叫她們帶回去。
隨后二人又來辭別兩位公主,這才出宮去。
她們的馬車離開宮門不久,又有一輛馬車在門前停下。
從車上下來一位須發皓白的高大老者,還有一位修眉星目,溫和如玉的白衣少年。
此時恰好太后宮里的張公公出宮辦事,一眼望見這二人,忙笑著上前拱手道:“唐大儒,真是稀見,您老怎么來了?”
那位被稱作唐大儒的老者回禮道:“原來是張公公,巧了,老朽正想要進宮面見太后。事出倉促,來不及提前請示,不知張公公可否代為通傳?”
“別人怕是不成,可您老不一樣,只是容小的多句嘴,不知您這么著急為的是什么事啊?”張公公語親近,態度恭敬。
老者并不隱瞞:“老朽也正想和公公討個確切消息,聽說鳳縣君想要求娶雷家的小女兒,不知可有此事?太后可知情嗎?”
張公公聽了一愣,隨即呵呵笑道:“您這是打哪兒聽說的?敖家和雷家的確就要結親了,可不是他家的四小姐,而是他家的二小姐。
太后娘娘已經擬旨,準備賜婚了。想來是等雷家夫人回來就要宣旨了。”
老者聽后有些意外地和少年對視了一眼,隨即道:“是這樣啊,是老朽聽錯了。”
那少年卻開口問道:“敢問公公,這樁婚事雷家二姑娘可是愿意?”
“咱們私下里說,這親事還是雷二姑娘自己求的呢,她豈有不愿意之理?”張公公早就留意到這少年了,笑著問道,“這一位想必就是唐大儒的外孫、信禮侯府的世子吧?”
少年頷首:“有勞公公動問,在下林宴。”
“哎呦呦,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張公公忍不住出聲夸贊,“這么多年世子都不在京中,我們難得一見,故而一時認不得。”
“公公過譽,林晏慚愧。”林晏臉上沒有絲毫驕矜神色,端莊穩重得不像個年輕人。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進宮去了。”老者笑向張公公道,“耽擱公公許多時候,改日不忙,可到寒舍喝杯清茶。”
“您老客氣,能為您老盡一點子心,那是小的上輩子積了德了。”張公公忙說,“您二位慢走,我瞧著你們上車吧!”
等唐大儒的馬車遠去,張公公身邊的小太監縮頭縮腦地問道:“這一位就是活的唐大儒?我今兒算是見著了。”
“開眼吧!小子,”張公公哼哼道,“這位神道‘只身赴敵營,一退三族’的時候,你還在你爹的腿肚子里轉筋呢!可咱們大周的讀書人中我最佩服兩個,其中就有這位。
當年乙酉之亂的時候,雖然齊王和義國公里應外合打退了叛軍,逼得吳王自盡。可三族的二十萬鐵騎還是圍在京畿,遲遲不肯離去。
雙方議和,三族要我大周劃割燕塞八州,每年繳納三十萬兩白銀的歲貢,絲茶無算,且那烏桓主涂桑還想求娶太后的親女陽夏公主。
是唐大儒孤身出使,離間三族,使國土無缺,歲貢減半,公主不與和親吶!
光這一份功勞就不比齊王和義國公小,可是人家不要朝廷賞賜的官職爵位,依舊回去著書講學,真真做到了視富貴如浮云。”
張公公說到動情處,不禁眼角濕潤,抬起袖子擦了擦,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