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亥轉身坐下,臉上帶著些陰郁:“有些麻煩。”
“嘖。”
元煦聞道:“您老都說有些麻煩,那必是真麻煩。”
這汪亥醫術高超,若單論醫術,便是進入太醫院做個院使也是足夠的。
只可惜為官需身體康健、姿容端正,他便是停于此步,無法再向前。
“您老可能說說,他那具體是個什么毛病,可還有得治?”
汪亥道:“他那脈象急而細,深按又發覺沉中帶滑,似有陰火竄動。
“心屬火,腎屬水,若是正常應當是水火相濟,如此才能神志清明。
“他現下這脈象,是心火亢于上,腎水虧下,這水火不交以至于氣機郁滯。
“火郁生痰,痰火擾清竅,我方才見他不住揉按耳朵,多半是已出現幻視幻聽之兆。
“這些,都是五臟真元潰亂,肝魂不藏、肺魄不斂的關系。”
元煦驚訝:“這般嚴重?”
汪亥點頭:“現下還好,此病最忌情志受激,若是不能少思慮少煩憂,一直勞心勞神將此問題放任不管,日后怕是要見癲狂之相……”
“你老是在說,這謝歧已然神志不清,日后甚至有瘋癲的可能?”
汪亥道:“最壞便是如此。”
元煦嘖一聲:“可有辦法醫治?”
“只能重鎮安神,調和心腎引陰陽之氣歸經一途。”
元煦挑眉:“是否很麻煩?”
“有點。”
元煦輕嘆:“既麻煩便算了,這人能用到什么時候,便是什么時候罷,不值當您老受累。”
說完,元煦又嘆息:“想來是這段曲折身世讓他驚了神魂,不過……”
看著身邊的小太監,元煦微微抬了下頜:“你去查查謝歧所說的那位生母,先將人找到,日后有用與否,再另議。”
小太監點頭,退了出去。
“可惜……”
元煦搖頭,直嘆可惜。
“好好的一枚棋,就這般廢了。既沒了謝家身份,人也不當用……”
汪亥道:“既然無用,舍棄便是。”
“舍不得啊。”
元煦淡笑:“挺趁手的一個玩意,若丟了還需再找。
“罷了、罷了,先隨他自生自滅一陣,若是個福報深厚的,或許能挺過這一劫呢?
“棄材,也需物盡其值。”
說完,元煦又咂咂嘴:“殘羹再烹,亦成佳味,便是廢渣骨頭,也能咂巴出幾分骨髓,先留著看看吧。
“實在無用,再棄不遲。”
汪亥垂眸,奉承道:“公公寬厚。”
謝歧不知元煦已經做好放棄他的打算,他這幾日的心思都放在尋找宅子上。
云崢找了好幾日,才找到一個舉家搬遷揚州,就在萬寶街后頭的宅子。
那宅子謝歧看過,雖是小了些,但也五臟俱全,且先前的房主保持得不錯,只有些地方需要重新修葺。
買下宅子,請好師傅,待那宅子收拾妥當又過了好幾日。
這些事情沈沅珠既不催也不問,只一日午睡醒來,謝歧趴在她面前,滿眼笑意。
“下午可有空?”
沈沅珠惺忪著眼,還有些迷怔,好一會兒才翻了個身看著謝歧:“你有安排?”
“嗯,與你出去逛逛。”
“也好。”
沈沅珠起身,收拾妥當后跟謝歧一起出了謝家。
這幾日謝家來來往往許多人,都是來為謝三娘吊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