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字字句句砸在謝序川心上,讓謝序川痛如刀絞。
他是真心的。
自始至終,他都未曾想過擺脫這份重責,甚至不惜放棄了跟沅珠的婚約。
直到如今,他也深覺自已愧對郁林,所以在江紈素種種刁難下,也從不放在心上。
他知道江紈素以往不是這樣的。
他跟對方相識許久,以前的江紈素也不過是有些懦弱,慣常被他人擺布,卻并非如今這種歇斯底里的模樣。
是郁林死的太過突然,讓她備受打擊,性情大變。
這些他理解的,也并不在意。
但不知為何,今日他突然覺得好疲累。
謝序川走到沅珠先前坐過的官帽椅前,緩緩坐下,他的手輕輕拂在扶手上,心酸難解。
許久,謝序川道:“你若這般想,我也沒有辦法,紈素,我已經盡力了。
“如今謝家凋零,產業也落在了二叔手中,我已無法信守承諾。
“但我可為你安排好一切,我可以給你一筆銀錢,再將手中一個莊子給到你名下。無論如何,你跟郁林的孩兒都可吃穿無憂。
“紈素,我累了,這份重責,我承擔不起了。”
說完這句,謝序川突然似再忍不住一般,倏然落淚。
他哭得無聲,卻十分兇猛。
謝序川在椅子上,蜷起身子落淚不止。
他無用啊……
本也擔不起的這重責,可當初鬼迷心竅一般,心虛懦弱,不敢將自已害死郁林的事告知沅珠和爹娘。
他以為自已可以不聲不響當做無事發生,他用仁義之名掩蓋自已的懦弱。
可未想事情會一路發展成這樣……
謝序川捂著嘴,悔自已年少輕狂,鑄下大錯。
江紈素沒想到自已搬出崔郁林,勾著謝序川心中愧疚的招數已然失效,頓時也是一慌。
“謝序川,你說的好聽,我在謝家你都能如丟包袱一般將我送到勞什子莊子上。
“若我真的離開,怕你這等無情無義之人,便再不會出現了吧?”
江紈素撫著小腹,指著謝序川不停控訴。
那些話語猶如淬毒的尖刺,一根根扎進他耳中。
謝序川忍不住崩潰:“我讓郁林出海,難道不是因為他在我面前,哭訴江鴻是個愛富嫌貧、貪財慕勢之人?
“他怕以他清貧身家,不能成功娶你過門。
“是我,我也為他出了三百匹織錦,幾千兩銀子,我仁至義……”
“那又如何!”
江紈素聞,聲音也尖利起來。
可見謝序川雙眼赤紅,滿面淚水,終也忍不住哽咽:“那又如何?若是沒有你的鼓動和逼迫,郁林他就不會死啊……
“哪怕他不能娶我,他也還活著,我只要他活著。
“且只要他活著,就有一萬種方法可以娶我。便是我二人再艱難,叔祖父下獄后,我們也能在一起。
“謝序川,若非你多管閑事,我二人怎么會生死相隔?”
她的郁林,又怎么會死?
她的郁林風度翩翩,滿心滿眼都是她。郁林也還未到弱冠,她們本可以攜手很多年。
“若非是你,我一家如今不知多美滿,可你將這一切全都毀了。”
江紈素走向桌前,掀翻上頭的燭臺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