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對著昆曲并不來電,甚至還感覺這種戲曲腔調聽起來渾身不自在,但是我怎么可能拒絕花旦?
我看了一下他那虛弱的模樣,說你現在還能唱嗎?
“能!”花旦回答得斬釘截鐵,然后便讓我幫他把他的梳妝箱給拿過來。
我急忙幫他拿過來了梳妝箱,然后又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他將梳妝箱打開,然后開始對著里面的鏡子梳妝打扮。
他此時的臉看起來非常的蒼白,其實并不用打粉底都完全可以勝任花旦的角色,但是他還是中規中矩的在臉上打粉,然后又在嘴唇上涂上胭脂,最后又戴上鳳冠,穿上那昆曲花旦的戲袍!
在這花旦梳妝打扮的時候,我一直站在道觀的門口,用著一種復雜的心情看著那里的花旦,直到他徹底梳妝完畢,然后轉頭朝我微微一笑。
畫過妝的花旦我早已經認不出他是男人,他這一笑,我甚至感覺到一種傾國傾城,或許當年在烏江邊上,虞姬也是這樣對那霸王一笑!
外面已經掛起了一輪圓月,漆黑的夜空中依舊時不時的綻放著絢麗的煙花,這是一個舉國歡慶的日子,每家每戶都闔家團圓,而此時在這山頂的破觀之中,就有我這樣一個孤獨的人,看著眼前這一只孤獨的魂,唱著那孤獨的昆曲霸王別姬!
或許現在的氣氛非常的詭異,甚至說有些恐怖,但是此時的我,早已經拋去了一切的雜念,就這樣安靜的坐在觀前的那一個小石臺上,用著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面前那邊正在演繹的花旦。
他為了給劉大帥賀壽,一定演練了這只曲子很長時間,就算是在趕路途中,他也在不停的背誦著這首曲子的歌詞,同時還在不停熟悉表演之時每一個動作。
不過,也正因為他這種刻苦,讓他不慎掉入懸崖,然后在那循環噩夢中過了整整一個世紀,如今,他的表演不能再表演給劉大帥他們看,但是他不想留遺憾,所以,就只能給我一個人表演。
醉眼含煙花叢旁,滿園盡染貴妃香。
淺靨才上芙蓉面,便使百花羞難當。
銜杯痛飲合歡酒,搖扇難驅內悲涼。
挪移步碎弄扇舞,臥半紗遮恨袖長。
縱解眉間千絲怨,難融心頭萬縷殤!
聲音婉轉,腔調時高時低,我不懂昆曲,但是伴隨著我安靜的聆聽,居然越聽越入神,同時也仿佛發現了這國粹的精華所在。
最終
,我看著那邊還在表演的花旦,朝他投去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他也用同樣的笑容回敬,然后便朝著我點了下頭。
我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開口,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誅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
伴隨著我那道教往生咒的念起,花旦那霸王別姬的聲音逐漸變得虛弱下來,而他的身子也是逐漸的變得透明。
最終,我往生咒念完,那邊的花旦,已經徹底的消失在了我的眼前,道觀之中依舊環繞著他唱霸王別姬的聲音,一直到最后變得縹緲消失!
我深吸一口氣,然后站了起來,轉身看著山腳下漫天的煙花,最終匯聚成一張花旦的臉,正透著夜空對著我笑,好像是在和我說謝謝。
我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心里不由自主的升騰起了一種說不出的喜悅,同時也是無數思緒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