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的聲音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繼續說道。
“必須要配合上圣人之力，方才有著機會。”
他的話，讓十二祖巫從呆滯中猛然驚醒。
他們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胸膛劇烈起伏，掀起一陣陣狂風。
他們聽懂了。
周源需要借助他們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召喚出盤古真身虛影，再配合他道侶女媧的圣人之力，去完成這一樁曠古絕今的大事！
“當然，也不會讓諸位白白幫忙。”
周源話鋒一轉，拋出了一個讓所有祖巫心臟都驟然停跳的籌碼。
“我有方法，可以幫你們壯大自身元神。”
轟隆！
仿佛一道混沌神雷在十二祖巫的腦海中同時炸開。
壯大元神？
這四個字，比“開天辟地”帶來的沖擊還要恐怖無數倍！
他們的肉身，生來便冠絕洪荒，力能搏殺龍鳳，手可撕裂星辰。
但他們的元神，卻是整個族群最深沉的痛！
自誕生之日起，他們的元神便被父神精血中殘留的開天煞氣所侵蝕，孱弱不堪，甚至無法感應天地靈氣，更遑論操控那些威能無窮的先天靈寶。
巫族寶庫中，堆積著無數從大地上搜集而來的法寶，其中不乏頂級先天靈寶。
可那些東西對他們而，只是一堆堅固的廢鐵。
他們只能動用自身氣血煉制巫寶，威力雖強，卻遠遠無法與那些擁有完整法則的靈寶相提并論。
這是刻在他們血脈里的詛咒，是他們稱霸洪荒最大的桎梏！
“道友……此話當真？”
帝江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顫抖，他死死地盯著周源，那雙洞悉空間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無盡的渴望與不敢置信。
“吾等的元神……真的可以壯大？”
他們不需要像三清那般，擁有寄托虛空的強大元神。
哪怕，哪怕只是能壯大到可以勉強催動法寶的程度，對整個巫族而，都將是一場翻天覆地的蛻變！
周源迎著十二道滾燙到幾乎要將他融化的目光，神色依舊平靜。
他緩緩點頭。
“可以。”
一個字，重若泰山。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十二祖巫眼中的火焰瞬間燃到了極致。
然而，周源接下來的話，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不過，我現在無法將你們十二人的元神都給壯大。”
話音未落，他清晰地感覺到，那十二道熾熱的視線驟然一凝。
“只能夠幫一人。”
“具體是誰，你們可以自行商議后決定。”
周源的神色卻平靜無波。
他很清楚，自己拋出的這個條件，對于巫族而，是何等無法拒絕的誘惑。
十二祖巫的強大，根植于血脈，源自盤古。
他們的肉身，在先天煞氣的千錘百煉下，早已抵達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地，舉手投足間便可崩裂星辰，撼動寰宇。
可這股成就了他們的力量，也化作了懸在他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元神。
這永遠是巫族最大的痛處與桎梏。
蘊含在元神深處的先天煞氣，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原罪，讓他們的元神孱弱不堪，更死死卡住了他們邁向更高境界的道路。
而消磨這股煞氣的鑰匙，周源恰好擁有。
天道功德。
此物玄妙無雙，是洪荒世界一等一的硬通貨，更是凈化一切陰邪煞氣的無上神物。
用海量的天道功德去沖刷元神中的先天煞氣，這個方法奢侈到了極點，近乎是一種罪惡的浪費。
放眼整個洪荒，除了那幾位高高在上的圣人，誰有這般潑天的手筆？
即便是圣人，也絕不會舍得將自身好不容易積攢的功德，如此揮霍。
但周源不同。
他有功德葫蘆。
這件功德至寶在手，只要時間足夠，天道功德便能源源不絕，取之不盡。
用一些自己能夠再生的資源，換取十二位混元金仙后期的大能，為自己辦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筆買賣，血賺。
周源的目光掃過十二祖巫，將他們各異的神情盡收眼底。
帝江的沉凝，祝融的灼熱，共工的深邃，以及其余祖巫或期待，或審慎的眼神。
最終，所有視線匯聚于為首的帝江。
這位空間祖巫周身的空間都在微微扭曲，顯示著其內心的不平靜。
許久。
那股幾乎要將虛空壓塌的沉重氣息陡然一收。
“好！這件事我巫族同意了。”
帝江的聲音響起，每一個字都帶著金石擲地的鏗鏘之音，蘊含著不容更改的決斷。
此一出，其余十一位祖巫緊繃的身軀，都出現了一瞬間的松弛。
一股壓抑了無盡歲月的渴望，自他們心底最深處升騰而起。
自從修為臻至混元金仙后期，他們已經停滯了太久太久。
前路并非斷絕，而是被一層厚重無比的迷霧所籠罩。
那迷霧，便是先天煞氣。
肉身因煞氣而強，修為卻為煞氣所困。
這是他們身為盤古后裔的榮耀，也是他們無法擺脫的宿命枷鎖。
現在，周源給了他們一個撬動這枷鎖的機會。
哪怕只是消磨掉其中一部分煞氣，也足以讓他們窺見更高處的風景，為整個巫族的未來，開辟出一條全新的道路。
這其中的好處，無法用語來衡量。
更何況，周源于他們巫族有恩，這份情誼，他們始終記在心里。
就算沒有這等天大的好處作為交換，只要周源開口，他們也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帝江做出決斷，其余祖巫再無異議。
“道友打算于何處開辟天地？”
一道沉穩中帶著幾分思慮的聲音響起。
是時間祖巫，燭九陰。
他閉合的雙目不知何時睜開了一條縫隙，那是一雙洞穿了歲月長河的眼眸，其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洪荒之中好像沒有這等地方吧？”
燭九陰的疑問直指核心。
洪荒大世界，乃是父神盤古傾盡所有開辟的無上存在，其法則之穩固，天地之完整，早已登峰造極。
在這樣的世界里，再開辟一方天地，無異于畫蛇添足。
若是周源只想開辟一方小千世界，乃至大千世界，以他如今展露出的通天手段，根本無需假借外力。
更用不到他們十二祖巫聯手這般夸張的陣仗。
所以，周源想要開辟的，必然不是尋常意義上的世界。
那會是一處何等特殊之地？
見十二祖巫應下，周源的目的便已達成。
他沒有再賣關子，有些事，必須讓他們親眼見證。
周源心念一動。
沒有驚天動地的法力波動，也沒有璀璨奪目的仙光迸發。
嗡！
一顆灰蒙蒙的珠子，就那么憑空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上，而后緩緩升空。
它懸浮于虛空之中，靜謐無聲。
沒有散發出任何駭人的威壓，也沒有流轉著任何絢麗的光彩。
它就那樣靜靜地待在那里，仿佛亙古之前便已存在，見證了混沌的誕生，目睹了紀元的生滅。
然而，當十二祖巫的目光觸及到這顆珠子的瞬間，他們那堪比先天靈寶的肉身，竟齊齊一震。
血脈在咆哮。
靈魂在戰栗。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悸動，讓他們十二人同時變了顏色。
他們每一個，都是執掌一道法則權柄的頂尖大能，眼界之高，早已超越了洪荒絕大多數生靈。
可此刻，他們卻完全無法看透這顆珠子的跟腳。
它仿佛是一個不存在于此世的“無”，卻又包羅了萬象的“有”。
混沌。
原始。
終極。
無數玄奧的道韻在那珠子表面一閃而逝，每一次閃爍，都讓十二祖巫感到自己的大道在對方面前渺小不堪。
“這件至寶……”
祝融那雙燃燒著熊熊神火的眼眸，此刻寫滿了震撼。
他竟從那珠子中，感受到了一絲超越了他火焰法則本源的氣息。
這不可能！
十二祖巫的臉上，第一次集體浮現出名為震驚的神色。
他們不認識這件寶物。
但他們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蘊藏的力量，足以顛覆他們的一切認知。
那是一種凌駕于洪荒天道之上的，更為古老、更為崇高的力量！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后土，嬌軀猛地一顫。
她的眼神變得迷茫，又帶著一絲追憶。
一股來自血脈最深處的記憶碎片，被那顆珠子的氣息所引動，悄然浮現在她的腦海。
那是一道頂天立地的身影，手持巨斧，劈開鴻蒙。
在那道身影的手中，似乎也曾托著這樣一顆珠子。
后土的呼吸變得急促，她伸出玉指，遙遙指向那顆灰蒙蒙的珠子，聲音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這件至寶怎么像是父神手中的混沌珠？”
此話一出，周遭那因磅礴法力而凝滯的虛空，仿佛被投下了一顆無形的巨石，掀起滔天巨浪。
十二祖巫每一個，都是自天地初開便屹立于洪荒之巔的霸主，心性早已磨煉得堅不可摧。
可此時此刻，他們的臉上，卻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種近乎失態的劇烈震動。
混沌珠！
這三個字，每一個都重若太古神山，狠狠砸在他們的神魂深處。
那不正是父神盤古開天辟地之時，手中所持的無上至寶之一！
傳說中，此珠內蘊一方完整的混沌世界，威能無窮，玄妙莫測。
可父神身化萬物之后，這件混沌至寶便與那碎裂的造化玉碟一般，徹底失去了蹤跡，湮滅于無盡的時空亂流之中。
億萬載歲月，從未聽聞其再現世間。
怎么會……
怎么可能，會出現在周源道友的手中！
“道友……”
帝江的聲音都帶著一絲干澀，他那掌控空間法則的雙眸，此刻死死盯著周源掌心那顆灰蒙蒙的珠子，連空間在他目光下都泛起了層層漣漪。
“你……當真是將吾等瞞得好苦！”
“與三清那幾個家伙放對廝殺，你竟都未曾動用此等底牌。”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極慢，仿佛在竭力消化這個足以顛覆他們認知的事實。
“若是元始、通天他們知曉，你手中握著這件傳說中的至寶，不知會是何等神情。”
其余祖巫皆是重重點頭，心潮起伏，難以平息。
燭九陰那掌管時間的幽深眼眸中，光陰長河的虛影都在劇烈翻滾。
祝融周身的南明離火，第一次出現了不受控制的明滅閃爍。
共工身畔的玄冥真水，更是掀起了無聲的怒濤。
他們與周源相交莫逆，自認是洪荒之中比較了解對方的存在，卻也從未窺見過這冰山一角。
三清自詡盤古正宗，若是知曉這件父神遺寶竟落在一個外人手中，恐怕道心都要當場失守。
唯有女媧，立于周源身側，絕美的圣顏上一片寧靜。
但那雙蘊含著造化妙理的眼眸深處，同樣有一絲波瀾劃過，隨即便歸于平靜。
自家夫君的底蘊，當真深得不見其底。
面對眾人的震動，周源只是淡然一笑，并未多做解釋。
有些事，無需明。
下一刻，他心念一動，掌中的混沌珠不再內斂。
嗡——
一聲仿佛來自大道源頭的輕鳴響徹眾人心底，那顆原本樸實無華的灰色珠子，驟然綻放出億萬道混沌神光。
每一道神光，都沉重無比，蘊含著足以壓塌一片星域的磅礴力量。
這股力量并非攻擊，而是一種溫和卻不容抗拒的牽引。
在場的祖巫與女媧皆是當世頂尖的大能，卻無一人升起抵抗的念頭。
他們順著這股力量的指引，神魂與肉身仿佛被一種更高維度的規則所包裹。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拉長，最終化作一片純粹的混沌色。
只是一瞬，又仿佛過去了萬古。
當他們的感知重新變得清晰時，已然身處一方無邊無際的灰色世界。
這里沒有上下四方，沒有古往今來。
只有最原始、最純粹的混沌之氣在翻涌、在咆哮，地風水火混亂交織，演化出種種毀滅與新生的恐怖異象。
“原來如此……”
帝江環顧四周，感受著這片小世界內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父神氣息，瞬間明悟了周源的意圖。
“道友是想效仿父神，于此地……開天辟地！”
周源對著眾人鄭重地拱了拱手，目光誠摯。
“有勞諸位道友了！”
“善！”
帝江等人再無多，彼此對視一眼，血脈深處的使命感與戰意被徹底點燃。
下一刻，十二道震徹寰宇的怒吼同時響起！
“吼！”
帝江身后六翅四翼猛然展開，無盡空間法則化作實質化的神鏈，將一方混沌都暫時定住！
祝融化身萬丈火神，獸首人身，腳踏兩條火龍，周身烈焰焚盡萬法！
共工現出蟒頭人身，腳踏兩條黑龍，引動無量癸水，與祝融的烈焰形成最原始的對沖！
……
十二道頂天立地的祖巫真身，瞬間撐滿了這方混沌小世界的一角，他們各自代表的大道法則沖霄而起，化作十二道顏色各異的通天光柱。
金、木、水、火、土、風、雷、電、時間、空間、天氣、毒！
十二道光柱在虛空的最高點悍然匯聚，彼此交融，血脈本源之力瘋狂共鳴。
緊接著，一道無法用語形容其偉岸的虛影，便在這十二道法則的交織中，緩緩凝聚成形。
肌肉虬結，身形古樸，面容模糊不清，但那股仿佛要撐開整個宇宙，重演天地玄黃的無上意志，卻清晰地傳遞到每一個角落。
盤古虛影！
“開！”
一聲仿佛跨越了時空長河的古老音節，從盤古虛影口中吐出。
虛影大手一招，一柄同樣由大道法則凝聚而成的神斧，驟然出現在其掌中。
開天神斧！
見此，周源看向女媧，微微頷首。
下一瞬，他體內的都天神煞幡轟然震動，整個人化作一道濃郁到極致的玄光，沒有絲毫猶豫地沖入了盤古虛影的眉心之中。
轟——！
這一刻，盤古虛影那原本略顯空洞的雙眸，驟然亮起了神光！
一股遠超之前，甚至成倍增長的恐怖氣勢，從虛影身上轟然爆發！
如果說之前的盤古虛影只是徒具其形的蠻力化身，那么在周源融入之后，這具偉岸的身軀便擁有了真正的“魂”與“意志”！
“轟隆隆！”
盤古虛影的體內，傳出江河奔涌，星辰崩滅般的恐怖氣血聲。
它動了。
那緊握著開天神斧的巨臂緩緩抬起，動作看似緩慢，卻引動了整個混沌世界的法則隨之而動。
而后，朝著前方那永恒不變的混沌，猛然一斧劈落！
沒有驚天動地的光芒，沒有毀天滅地的爆炸。
只有一道純粹的、代表著“破滅”與“開辟”的斧光。
斧光所過之處，狂暴的地風水火瞬間平息，翻涌的無盡混沌力量被硬生生從中劈開，涇渭分明！
咔嚓……咔嚓嚓……
整個混沌小世界，以那道斧痕為中心，浮現出蛛網般密密麻麻的無盡裂痕，朝著四面八方瘋狂擴散。
整個世界，在這一斧之下，宛若一個被敲碎的雞蛋，轟然破碎。
不破不立！
就在這世界即將徹底崩解的瞬間，女媧動了。
身為在場唯一的混元圣人，她沒有絲毫保留，纖纖玉手結成玄奧法印，浩瀚無邊的造化之力自她體內瘋狂涌出。
那是一片片翠綠色的神光，充滿了生命的律動與創造的玄妙。
造化神光遍布整個破碎的虛空，那些猙獰的裂痕在神光的籠罩下，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撫平，迅速彌合，重新變得穩定。
女媧雙手掐訣，將自身的造化法則催動到了極致。
無窮無盡的造化之力，化作甘霖，化作清風，化作土壤，于整個混沌之中進行著最根本的填補與奠基。
與此同時，由周源操控的盤古虛影，施展出了真正的開天三式。
第一式！
一斧開天地！
那足以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在盤古虛影的引導下，沿著最初的斧痕，轟然炸裂！
這一擊，不再是單純的破碎，而是分割！
整個混沌世界被徹底一分為二。
輕靈、純凈的清氣，開始緩緩上浮。
沉重、污濁的濁氣，則不斷下沉。
混沌世界的天，與地，于此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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