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天河乃天庭重地,受天條戒律所轄,軍威森嚴。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于此地公然飲酒?”
這簡直是在玉帝的眼皮子底下玩火。
孫悟空心中那份尋覓機緣的念頭,立刻被這突如其來的好奇所取代。
他收斂全身氣息,將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清風,悄無聲息地朝著那河灣處靠了過去。
天庭之內,規矩森嚴,律法如鐵。
尤其天河,此乃天庭命脈所系,防衛之重中之重。
在此飲酒,萬一失察,致使天河之水倒灌下界,釀成滔天大禍。
這罪責,誰也擔不起!
繞過一塊被水流沖刷得光可鑒人的巨大礁石,視線豁然開朗。
天蓬元帥那標志性的肥胖身軀,正毫無儀態地四仰八叉,躺在一塊溫潤的河石上。
他身側,七倒八歪地躺著數個空空如也的白玉酒壺,晶瑩的壺身在星光下反射著微光。
他自己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個,壺口對著嘴,也不知是在飲,還是在夢。
那一身濃郁的酒氣,隔著老遠都能熏人一個跟頭。
顯然是喝到神志不清了。
“好家伙!”
“當值的時辰,竟敢溜號躲在這里喝酒?”
“還被俺老孫抓了個現行!”
孫悟空金色的眼珠骨碌一轉,計上心頭。
他記得清楚。
這該死的胖子,在自己初任弼馬溫那天,,再無半點違和之處。
“娘的!這三界之內,從上到下,貌似是個人就有后臺!”
“天蓬這等看似大腹便便的草包,背后都有圣人撐腰。”
“可憐俺老孫,還沒從石頭里蹦出來,一生的軌跡就被這些高高在上的狗神仙算計得明明白白!”
一股辛酸與憤懣,直沖孫悟空的天靈蓋。
簡直就是人比人,氣死人!
好歹自己也是女媧娘娘補天剩下的五彩石所化,論出身,怎么也算得上是根正苗紅。
這待遇,相差得也太大了吧?
“罷了,罷了。”
孫悟空甩了甩頭,將這些無用的憤慨壓入心底。
“現在想這些也是徒勞。”
“只在外面汲取這點水元之力淬體,終究是杯水車薪,速度太慢了,必須得想個法子進去才行!”
他有些焦急了。
天河乃天庭重地,禁制森嚴,尋常仙神根本不得靠近,更遑論入內。
尤其是他這般芝麻綠豆大小的弼馬溫。
這次能來,純屬偶然。
下次呢?
下次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不行,俺老孫若想進去,唯一的突破口,還是得落在這天蓬身上!”
念及此,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朝著天蓬的方向瞥去。
只見那家伙依舊醉眼惺忪地喝著,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幾句“嫦娥”、“仙子”之類的渾話,甚至還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那副模樣,小日子過得簡直快活得不得了!
一個決絕的念頭在孫悟空心中瘋狂滋生。
“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讓這天蓬,把俺老孫送進去!”
打定主意,孫悟空深吸一口氣,臉上瞬間換上一副憨厚又崇拜的笑容,邁開步子,朝著天蓬的方向大步走去。
……
與此同時。
凌霄寶殿。
高坐于龍椅之上的玉皇大帝,面沉如水,雙目微闔,似乎在假寐。
但在他的面前,一面古樸的銅鏡正懸浮于空。
昊天鏡。
鏡面之上,光影流轉,清晰地映照出天河岸邊發生的一切。
當玉帝看到孫悟空滿臉堆笑地湊到天蓬身邊,而天蓬竟毫無戒備地與那妖猴勾肩搭背,甚至分酒共飲,把酒歡之時。
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驟然掀起一絲波瀾。
眉頭,也隨之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天蓬這個混賬!”
“身為天河水師元帥,鎮守天庭重地,竟敢在當值之時飲酒作樂!”
“還和這猢猻喝起酒來?好啊!真是好啊!”
玉帝心中壓抑的怒火,如同地底的巖漿,開始劇烈翻騰,瞬間飆升到了。
這還是他天庭的仙神嗎?
這還是他親封的元帥嗎?
瞧瞧那副德行,活脫脫就是一個市井間的地痞流氓!
還嘴里念叨著嫦娥仙子?
好!
好的很!
一股冰冷的威壓,自玉帝身上轟然散開,整個凌霄寶殿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數十度。
“天奴!”
一道冰冷刺骨,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在大殿內回響。
“即刻傳旨,將天蓬元帥這個混賬,給朕緝拿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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