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彌漫著隔夜酒氣和烤魚的油膩味。
老榮四仰八叉癱在下鋪,鼾聲雷動,懷里還死死摟著那個鼓囊囊、臟兮兮的帆布包,嘴角掛著心滿意足的口水印子。
陽光透過臟兮兮的玻璃窗,刺得我眼睛發疼。腦袋里像是塞了一團沾了酒的棉花,又沉又木,稍微一動就嗡嗡作響。
肋骨的鈍痛和全身肌肉的酸軟提醒著我之前那場逃亡不是夢。
我掙扎著爬起來,喉嚨干得冒煙,暖水瓶是空的。
看著老榮那副德行,心里莫名竄起一股邪火。
這孫子,用一場突如其來的橫財和酒精,就把山里那些詭異恐怖、人命關天的事拋到了腦后,睡得跟頭死豬一樣。
女人村消失的那些身影,小斌蒼白昏迷的臉,地下巢穴那冰冷的意志……這些畫面在我腦子里翻騰,壓得我喘不過氣。他媽的,憑什么?
我走過去,沒好氣地踹了踹床腳:“醒醒!死豬!”
老榮哼哼唧唧了兩聲,翻了個身,把包抱得更緊,嘟囔著夢話:“……別搶……老子的……都是錢……”
我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嘆了口氣。跟他置什么氣?
他就這德行,從小就是,記吃不記打,天塌下來有鈔票頂著。
懶得再管他,我拖著依舊酸痛的身體,拿了毛巾和臉盆,準備去水房擦把臉,再想辦法搞點吃的。
冰冷的水潑在臉上,稍微驅散了一點昏沉。
看著鏡子里那張蒼白憔悴、眼底帶著濃重青黑的臉,我自己都快認不出來了。
胡子拉碴,眼神里帶著一種自己都陌生的警惕和疲憊。
回到宿舍,老榮還在睡。我坐在自己亂糟糟的書桌前,發了會兒呆。手下意識地伸進口袋,摸到了那本黑色筆記本。
冰涼的金屬外殼刺激著皮膚。
我把它掏出來,放在桌上。它就那么安靜地躺著,黯淡無光,看起來就是一塊稍微有點厚的普通黑色金屬板,邊緣甚至有些磨損的痕跡。
任誰看了,也不會把它和地下那驚心動魄的一切聯系起來。
執鑰人。
那兩個字又冒了出來,像兩根細針,扎在神經上。
我拿起它,翻來覆去地仔細查看。嚴絲合縫,找不到任何接口或按鈕。
試圖掰開,紋絲不動,堅固得令人絕望。
對著光看,那些原本就極其細微的刻痕似乎更加模糊了,幾乎要融入金屬本身的紋理里。
適應性同步完成?
同步了什么?
這鬼東西到底怎么用?
我嘗試著集中精神,回想在地下時那種溝通“源心”、將意志注入其中的感覺。眉心隱隱發脹,一絲微弱的、屬于柳仙的生機在體內流轉,但手中的筆記本毫無反應,死寂一片。
又試著滴了滴血上去,血珠順著光滑的表面滾落,什么都沒發生。
媽的!耍我?
一種莫名的焦躁感涌上來。我甚至想把它狠狠摔在地上,看看這玩意兒到底有多結實。
但最終,我還是忍住了。鄭指揮用命換來的東西,不可能只是個啞謎。也許……是時機未到?或者需要特定的條件?
我把筆記本重新揣回懷里最里面的口袋,貼肉放著。冰冷的觸感讓我打了個激靈,但也讓我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點。
現在瞎琢磨沒用。得先活下去,然后……想辦法查清楚。
首要問題是錢。蘇婉清給的那厚厚一沓,分量不輕,但坐吃山空不是辦法。老榮那家伙,有了錢肯定胡吃海喝,揮霍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