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盡歡心中稍定，但看著那些靈力枯竭，神魂受創，臉上寫滿茫然和痛苦的紫陽圣地遺民，心又沉了下去。

就在此時，一聲不是嗚咽，而是神魂被撕裂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滋啦”聲響起。

紫若煙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她手中緊緊攥著一塊混沌羅盤的殘片。那殘片上最后的光芒，為她映照出了最極致的恐怖——

紫陽圣地，沒了。

不是被夷為平地，不是化為焦土。

而是在她神識感知的盡頭，變成了一片……絕對的“無”。

一個令人心悸的“規則空白”。

那里什么都沒有。空間、時間、物質、能量……一切構成“存在”的概念，都被那只看不見的大手，用最霸道、最不屑的方式，直接從宇宙這塊畫布上摳了下去，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她守護的一切，她為之驕傲的過去，她全部的信仰，在那個高高在上的天道眼中，甚至算不上一段多余的代碼。

它就是個屁。

被選中，然后，噗的一聲，沒了。

“撲通。”

紫若煙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向后癱倒。

她沒有尖叫，沒有流淚。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比恐懼更深邃，更沉重的，信仰化為齏粉后的巨大悲哀。一種連自己存在的意義都被徹底否定，被定義為“一場從未發生過的笑話”的……絕對虛無。

整個隊伍的氣氛，瞬間跌入冰點。

絕望，如同此地的虛空亂流，開始無聲地吞噬每一個靈魂。

看著癱倒的紫若煙，看著那些眼神空洞，仿佛已經死了的紫陽弟子，許盡歡臉上的狂笑還未完全褪去，卻染上了一層冰渣般的冷酷。

他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

他甚至沒有走過去。

“都給老子站起來！”

一聲暴喝，不像人聲，更像是受傷的兇獸在咆哮！聲音里裹挾著他僅存的、燃燒著神魂的靈力，化作一道精神沖擊，狠狠抽在每個人的神魂之上！

“啪！”

仿佛一記無形的耳光！

所有癱坐、跪倒的紫陽遺民，包括紫若煙在內，全都被這聲暴喝震得渾身一顫，神魂劇痛，竟不由自主地從地上彈了起來！

許盡歡拖著重傷之軀，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面前，猩紅的眼睛里沒有半點憐憫，只有刺骨的瘋狂。

他指著癱軟在地，剛剛被震起來又差點倒下的紫若煙，聲音沙啞而殘忍：

“哭？你哭給誰看？”

“緬懷？你去哪緬懷？對著那片‘不存在’的空白磕頭嗎？！”

“收起你們那可悲的眼淚！因為這個世界，已經他媽的‘忘記’了你們的過去！”

一字一句，如同一把把淬毒的刀子，狠狠扎進所有人的心臟，將他們的悲傷捅得鮮血淋漓，無所遁形！

是啊……為一個已經“不存在”的東西悲傷，這是何等滑稽？

許盡歡話鋒一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射出兩道駭人的精光，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染血的、森然的笑容。

“但是！”

“它忘了，老子記得！你們也給老子記死了！”

這一聲，如同平地驚雷，在眾人神魂中炸響！

“從今天起，你們沒有什么狗屁圣地！那地方已經被天道當垃圾一樣掃了！你們也不是什么亡魂遺孤！”

許盡歡猛地一頓，環視全場，一字一頓地吼出他們的全新定義：

“你們是證據！”

“是它抹不掉的人證！是歷史的孤本！是反抗這狗屁天道的……”

“第一批，索命的魔！”

恨意！

被壓抑的悲傷、茫然、絕望，在這一刻被許盡歡用最粗暴的方式強行點燃，扭曲，升華為一種帶著滔天恨意的使命感！

憑什么！

憑什么我們的家園要被抹除？

憑什么我們的存在要被定義為非法？

憑什么我們連悲傷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