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聲剛落,轎子中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王大,我聽聞早在年初,陣亡將士的撫恤錢便已都發下來了,聞少將軍挨家挨戶安置的孤寡,如今到底是漏了誰,你不如仔細說說?”
王大臉色難看,“自然,自然是……”
沈灼華又道:“你就算再缺錢,也不能丟了腦子吧?若你是心甘情愿被當槍使,記得晚上回去將被子裹緊一些,免得被英魂索命!”
人群再次討論起來。
王大灰溜溜地想跑,卻又被喜娘叫了回去。
她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低聲對王大道:“咱們姑娘說,不知你被誰騙了來搗亂,但她知道你有個鄰居,的確在戰場上瞎了一雙眼,這銀子你拿回去,你倆一同分了,好好過日子。”
王大一愣,接過銀子,對轎子作了一揖。
沈灼華重新蓋好蓋頭,送親隊伍再次出發。
永安堂離此處不遠,鬧劇傳過來時,葉二小姐正看方子。
聞她笑了笑,并沒有去想那寡的沈其蓁今日怎這般神奇,只盯著方子上的字。
“這字是寫得真好,也不知沈家攀上高枝后,沈灼華還會不會幫我抄方子。”
一旁,她的兄長葉公子皺眉,“何必總是使喚灼華。”
葉二小姐嗤笑,“說得像我沒有付報酬一般,倒是兄長不如擔心,沈灼華有了將軍府做親家,日后還會不會理你?”
不理會兄長難看的臉色,她悠然翻開書。
“哦,我快忘了,兄長喜歡的是表姐,最煩沈灼華纏著你了。”
將軍府娶親并不熱鬧。
并沒有太多人來赴宴,結交聞憬。
顧蘭芝陪著幾位夫人說了許久的話,接親隊伍才回來。
她娘家的妹妹挽著她的手一起往大門處走,笑道:“聽說你家老太君尋的這位長孫媳是個文靜的,也不知能不能應付待會兒的場面。”
說完又嘆口氣,“罷了,不能應付又如何,小門小戶的,不惹禍便是萬事大吉了。”
顧蘭芝輕輕看妹妹一眼,對身旁的夫人們笑:“老太君看中的姑娘,自然是極好的,咱們家憬哥兒性子好,也不看重什么門第。”
聞鳶走在她們身后一些,聞對三房的聞箏說:“這個嫂子我沒見過,但我聽學堂的同窗說過她的姐姐。”
聞箏玩著辮子上的綁帶,“她姐姐怎么了?”
聞箏道:“聽說是個臉皮極厚的,京城里的宴,她都想著法子去,明明別人家的小姐跟她都不熟。”
聞箏:“哦,那多難看呀。”
“是吧?還有,永安堂的葉姐姐請她抄方子,她開口就要價值十幾兩的藥材做報酬,聽說葉姐姐忙忘了,她硬是去永安堂等了三個時辰,把東西要走了。”
聞箏皺了皺眉,沒說話。
聞鳶又道:“你說,一家人哪吃得了兩家飯?就算兄長不如從前了,也不至于配這樣的人家吧?祖母真是的。”
“別說了。”聞箏小聲打斷她,“兄長來了。”
眾人去大門口迎親,新郎官當然也要去。
見到坐在輪椅里的聞憬,兩個堂妹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
正紅的喜服是那樣喜慶,卻稱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甚至隱隱發著青。
顧蘭芝笑吟吟地走過來,“卿時,大喜的日子,你可得開心一些。”
聞憬覺得奇怪,這又不是他要結的親,他為何一定要喜?
四周的聲音很嘈雜,嘲弄的,好奇的,憐憫的,他聽力極佳,卻一句也沒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