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不無得意,派去的人早就問清楚了,沈家根本就沒有女兒回過鄉下。
這對母女素來同沈灼華不對付,今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日。
沈灼華也微笑著看向兩人,并不說什么。
在這個過程中,許星微一直沒有說話,作為聞憬真正的母親和長輩,她好像只是一場鬧劇的旁觀者。
表嬸娘張了張口,“她……”
翠兒拉了她娘的袖子一下,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見了阿蓁,東西灼華都給我們了,你看你,怎么還是這么客氣。”
她的話音一落,顧蘭芝面色猛變。
聞鳶與許箐儀都松了口氣,盛晴嵐看看幾個小輩,又看看變了臉色的顧蘭芝,發出一聲輕笑。
顧蘭芝:“蔣翠,你可看仔細了,你面前的人是誰!”
翠兒嚇了一跳,低下頭去。
表嬸娘面色不虞,“你做什么嚇我閨女?這不就是沈家的阿蓁么!”
“你、你們可知扯這些慌是要去衙門的!”顧蘭芝猛地一拍扶手。
聞鳶道:“二嬸嬸,您嚇唬她們做什么呀,人家都說了嫂嫂叫什么了,親戚的話還能有假?”
許箐儀也幫腔,“是呀,衙門怎地會管這些事呢。”
顧蘭芝瞪著眼,半天沒說話,攸地轉頭看沈灼華。
沈灼華就那樣筆挺地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像一株青竹,帶著溫婉笑意看向她。
那眼神似乎還在無辜地問:二嬸,您看什么?我是怎么了嗎?
顧蘭芝差點一口氣沒背過去,聞桃連忙上來扶住她。
“娘……”
顧蘭芝還想說什么:“永安堂還有一位二小姐……”
“行了。”一道清冷的女聲打斷了她的話。
明明是很平淡的聲音,眾人卻都聽見了,并被說話的人吸引過去目光。
是許星微。
只見一向體弱瘋癲的她緩緩站起來,面色平淡沉靜。
“卿時自己有主意,不至于連枕邊人是誰都不知道,諸位事務繁忙,就別替他操心了。”
親娘的話一出,顧蘭芝哪還有管的道理?
聞桃笑意勉強,還想爭取,“大嬸嬸,兄長自然是事事聽您的,可我母親管著……”
許星微看了她一眼,竟不等她說完,就徑直離開了大廳。
聞桃的笑僵在臉上,紅著眼睛看向自己母親。
顧蘭芝面色灰敗地揮揮手,“大嫂都這么說了,沒事就都散了吧。”
一場鬧劇這才匆匆收場。
沈灼華吩咐霽去同表嬸娘兩母女說話,將人帶下去。表嬸娘的神情唯唯諾諾,數次小心地看向沈灼華,似是想說什么,都被翠兒拉住了。
沈灼華也沒有什么話同她們說,轉身走了。
唯有陳憐君還留在廳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夫人……”她求助地看向顧蘭芝,“是您說的要將沈灼華趕出去,不能就這么算了啊!”
沉默半響,顧蘭芝猛地將她推開,臉色鐵青。
“算了,不然能怎么?沒想到她還有兩分本事,早早就將人買通!”
陳憐君急道:“那您答應我的事怎么辦?”
顧蘭芝斜她一眼,“你答應我的事都沒做到,我需要答應你什么?”
“我已都照您的吩咐說了!”陳憐君急紅了臉,“高門貴婦,如何不講信用!”
聞桃側身擋在顧蘭芝面前,微笑道:“可你說的話也沒有達到你承諾的效果,不是嗎陳姑娘?今日都是誤會一場,你來咱們府中吃了頓便飯,什么事都沒發生,這便請回吧。”
陳憐君:“你、你們!”
聞桃示意,嚇人便半推半拖地將陳憐君帶了出去。
顧蘭芝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思索著什么。
聞桃在母親面前就沒有那般鎮定了,憂心忡忡地問:“娘,咱們之后怎么辦?”
“怎么辦……”顧蘭芝的目光落在許星微之前坐過的地方,沉默良久,忽地笑出聲來。
她笑了好幾聲,什么也沒說。
聞桃有些害怕了,“娘……”
“罷了,罷了!”顧蘭芝擺擺手,“命里有時終須有,有些事咱們還是莫要強求了!”
聞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娘,您什么意思?家產……不爭了嗎?”
顧蘭芝冷笑,“你莫問你娘是什么意思,不如問問你兄長、問問老太君是什么意思!”
聞桃呆了呆,不敢去想。
顧蘭芝嘆了口氣,“這媳婦兒分明就是假的,可你真覺得她沈家有這樣大的本事,讓所有人都幫著他們扯謊?”
“您的意思是……”聞桃恍然領悟,臉色白了白,“是兄長、還是祖母?”
顧蘭芝沒說話。
聞桃顫聲,“若是他們都不在乎是沈灼華還是沈其蓁,那我們做什么都是白折騰。”
“可、可是……”始終是小姑娘,怎么也想不明白,急紅了眼,“這是關系到兄長活命的大事呀,他們竟這般不在意?娘你是不是猜錯了?”
顧蘭芝這才開口,“那你說說,你兄長如今怎樣了?”
聞桃猛地一頓,似有所悟,“比過去一年都好上許多……”
“這便是了。”顧蘭芝又嘆了口氣,“罷了吧,你哥哥也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家產就算給他爭來了,能守得了幾日?罷了,罷了……”
她疲憊地往門外走去,聞桃在原地想了許久,終于還是追上母親的步伐,什么也沒說。
而那邊,沈灼華剛走出前廳沒多久,還沒走上回院子的路,許箐儀就追了上來。
“嫂嫂。”她聲音輕柔,拉住沈灼華的袖子,“姑母請你過去坐坐。”
沈灼華一怔,“母親叫我?”
許箐儀點點頭,目露一絲擔憂,又安慰沈灼華,“你放心,姑母這些日子好上許多了,已穩定不少,不怎么糊涂了。”
“我沒有擔心這個。”沈灼華苦笑著搖搖頭,“你該知道的,我總歸還是得有一絲心虛吧。”
許箐儀道:“是有一些刺激,不過方才的場面你都應付過去了,旁的也不用害怕了。”
她拍拍沈灼華的手背,陪著她一起去了許星微處。
許星微已先一步上了樓,正坐在桌邊等著她們。
沈灼華過去見了禮,低下頭乖巧地喚了一聲,“母親。”
許星微卻沒有應,只是靜靜地看著沈灼華。
似乎是在審視,又好像什么也沒想,她的神情太平靜了,都無法讓人斷定她到底有沒有在透過沈灼華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