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塵從圖紙中抬起頭,揉了揉眼睛,對劉曉燕笑了笑。
“曉燕啊,還沒睡?”
“后半夜冷,我起來燒點熱水喝。”劉曉燕把搪瓷缸子放到桌角,“看你這燈還亮著,就給你也帶了點。”
“謝謝。”周逸塵端起缸子,熱水的熱氣撲在臉上,驅散了不少疲憊。
劉曉燕的好奇心終于還是沒忍住,她探過頭,看向桌上的圖紙。
“周醫生,你這是畫什么啊?”
“瞎畫畫,一點家里的私事。”周逸塵輕描淡寫地說道,順手想把圖紙收起來。
“哎,別呀!”劉曉燕連忙按住。
“讓我瞅瞅嘛!”
她的目光落在圖紙上,嘴巴微微張開,滿眼的驚奇。
“我的天……周醫生,你這畫的是啥呀?又是圓又是方的,還有這么多箭頭和數字……”
雖然看不懂,但她能感覺到這圖紙的厲害。
線條清晰,結構分明,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專業勁兒。
“你這哪是瞎畫畫呀,”劉曉燕由衷地贊嘆道,“比咱們公社宣傳欄王干事畫得都標準!”
周逸塵哭笑不得。
拿他這工業級的零件圖,去跟宣傳欄的簡筆畫比,這還真是……抬舉王干事了。
“就是一個壓水的東西。”他簡單解釋了一句。
“壓水?”劉曉燕眨了眨眼,更迷糊了。
周逸塵也沒多說,有些事,解釋起來太費勁。
“行了,快去休息吧,這都幾點了。”
“哦哦,”劉曉燕也知道自己不該多問,她吐了吐舌頭,俏皮地笑了笑,“那你也早點睡,周醫生,別熬壞了身子。”
說完,她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把門帶上了。
值班室里,又恢復了安靜。
周逸塵喝完缸子里的熱水,感覺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他重新拿起鉛筆,繼續完善圖紙的最后一點細節。
最后一筆落下,整張圖紙終于大功告成。
鉛筆的末端,在最后一個尺寸標注的數字上,輕輕一點。
周逸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身體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感覺渾身的精力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指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多。
時間過得真快。
將這幾張圖紙收進口袋,貼身放好,這可是他一晚上努力的結果,明天交給高建軍,讓他幫忙找人制作,到時候要不了幾天就能完工。
看值班室的爐子有些涼了,他走過去,用火鉗夾了幾塊烏黑的煤塊添進去。
爐子里傳來煤塊燃燒的輕微噼啪聲,暖意重新在小小的房間里彌漫開來。
明天一早還得去跟陳老學拳,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周逸塵脫下外套,和衣躺在了那張簡陋的單人鐵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
“唔……”
一陣刺骨的寒意將周逸塵從沉睡中喚醒。
他猛地睜開眼。
窗外依舊是漆黑一片,但多年的生物鐘告訴他,時間差不多了。
他翻身下床,看了一眼掛鐘,果然,指針已經快要指向五點。
走出值班室,院子里的水龍頭早已被凍住。
他從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胡亂地抹了把臉。
冰冷刺骨的涼意瞬間驅散了最后一點睡意,讓他整個人都精神為之一振。
他快步走出衛生院大門,來到了馬路對面的河壩子。
這里地勢開闊,正是練拳的好地方。
陳老還沒來。
周逸塵也不閑著,他雙腳一錯,擺開了八極拳的架勢。
沉腰,坐胯,氣沉丹田。
一拳打出,拳風帶起的微弱氣流,吹動了他額前的發絲。
雖然還很稚嫩,但比起昨天,已經有了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