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滿給兩人都滿上了一杯酒,是周逸塵特地從縣里買回來的白干。
“高叔,您是長輩,我和小滿下鄉,還多虧了您的照顧,這第一杯,我們敬您!”
周逸塵端起酒杯,態度誠懇。
高建軍心里熨帖,哈哈一笑,端起杯子跟兩人碰了一下。
“說啥照顧不照顧的,都是為了咱們向陽大隊!”
一口辛辣的白酒下肚,一股熱線從喉嚨燒到胃里,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了。
“好吃!小滿這手藝,沒得說!”
高建軍夾了一塊狍子肉,吃得是滿嘴流油,贊不絕口。
江小滿被夸得高興,一個勁兒地給高建軍夾菜。
酒過一巡,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高建軍喝了口酒,對周逸塵說道:“逸塵啊,說起來,我得好好謝謝你。”
“我那侄女秀蘭,現在可出息了。”
聽到高秀蘭的名字,周逸塵也來了興趣,放下了筷子。
“高叔,秀蘭這幾天怎么樣了?”
“好,好得很!”高建軍一臉的與有榮焉,“她現在在前進大隊,已經能獨當一面了!雖然還看不了啥大病,但隊里誰有個頭疼腦熱、肚子不舒服的,找她開點藥,扎兩針,保管好使!”
“前進大隊的劉書記前兩天碰見我,還一個勁兒地夸,說你教出來的徒弟就是不一樣!”
周逸塵聞,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算起來,他確實也有一周沒見到高秀蘭了。
這一個禮拜他都輪著上夜班,白天要補覺,晚上要去衛生院,跟高秀蘭的時間正好錯開。
他白天有空的時候,高秀蘭得在前進大隊的衛生室坐班。
等高秀蘭晚上有空了,他又得去公社衛生院了。
所以這周的教學,也就暫時停了下來。
不過他心里已經盤算好了。
今晚是最后一個夜班,明天能休息一整天,下周開始就恢復白班了。
到時候,就可以繼續給江小滿和高秀蘭上課,把剩下的東西教給她們。
想到這,周逸塵心里也有些感嘆。
他雖然沒教高秀蘭,但對這個徒弟還是挺滿意的,別的不說,起碼那認真的勁頭,連江小滿也比不上。
……
一頓飯,吃得是賓主盡歡。
因為周逸塵晚上還要上班,高建軍也沒多勸酒,兩人就一人喝了二兩,點到為止。
但這頓飯,卻讓兩人的關系拉近了不止一點。
不再是單純的大隊長和社員,更像是熟絡的鄰里長輩和后生晚輩。
吃飽喝足,高建軍摸著滾圓的肚子,心滿意足地站起身。
“行了,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我得回去了。”
“逸塵你晚上還要上班,小滿你也早點歇著。”
周逸塵和江小滿一起把他送到院門口。
“高叔,路上黑,您騎慢點。”江小滿叮囑道。
“放心吧,這條路我閉著眼睛都能走。”
高建軍擺擺手,跨上他那輛二八大杠,在一陣清脆的車鈴聲中,消失在了夜色里。
送走了高建軍,周逸塵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間也差不多了。
“我也得走了。”他轉身對江小滿說。
“嗯。”江小滿點點頭,上前兩步,很自然地幫他把棉衣的領子立了起來,又緊了緊他脖子上的圍巾。
“晚上冷,騎車多穿點,別凍著了。”
“知道了。”周逸塵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他推出自己的自行車,跨了上去。
“那我走了,你在家把門鎖好。”
“好,你路上小心!”
江小滿站在門口,直到周逸塵自行車后座那點微弱的反光片,也徹底匯入濃稠的夜色中,才轉身回了屋,插上了門栓。
……
公社衛生院的夜,總是格外的安靜。
對于周逸塵來說,這是一個難得的安穩夜晚。
在值班室的硬板床上睡了幾個小時,等他再睜開眼時,窗外依舊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