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選讀》,一塊一……”
算盤珠子被他撥得噼啪作響,清脆又密集。
周逸塵站在一旁,聽著那一個個報出來的價格,心頭也跟著一緊一緊的。
這個年代的書,不便宜。
尤其是這種專業性強的工具書。
終于,李會計撥下了最后一顆算盤珠,抬頭報出了總價。
“一共是,二十三塊五毛錢。”
嘶——
饒是周逸塵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這個數字,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二十三塊五!
這都快趕上一個正式工人大半個月的工資了。
他這次下鄉,他雖然帶了幾百塊,但之前買自行車,然后又打造家具,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剩下的也不多了。
這會要花這么多錢,他都忍不住有些心疼。
好在馬上他就能成為醫生,端上鐵飯碗了。
到時候,他就有正經工作,不缺錢花了。
心疼歸心疼,但他掏錢的動作,卻沒有半分遲疑。
他點了二十三塊五毛錢,遞了過去。
李會計點了兩遍,確認無誤,這才開了收據。
周逸塵將那二十多本書用繩子捆好,又把那箱沉重的木匠工具和肉提在手上,這才徹底心滿意足地走出了衛生院。
出了衛生院的大門,刺骨的寒風迎面撲來。
周逸塵卻絲毫感覺不到冷。
他一手提著那箱木匠工具,另一只手拎著二十多本厚實的醫書和豬肉,腳步卻走得又快又穩。
從公社回到向陽大隊,足足有七八里路。
他卻只花了不到大半個小時。
回到熟悉的小院,院子里靜悄悄的。
他推開房門,屋里的爐子還沒熄火,一股暖意混著淡淡的藥香撲面而來。
他把木匠工具放在墻角,醫書放在桌上,豬肉則放在廚房,準備等會再弄。
做完這一切,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溫熱的水流順著喉嚨滑入胃里,驅散了身上最后一點寒意。
稍微休息了一會,他就帶著周院長給的調遣任命書,轉身走出了家門。
等他來到大隊部的辦公室時,高建軍正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后面,點著旱煙在抽。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看到是周逸塵,臉上立刻露出了熱情的笑容。
“哎喲,是小周啊!快進來,快進來坐!”
他連忙起身,指了指爐子旁邊的長凳。
“外面天冷,快過來烤烤火。”
看到高建軍這么熱情,周逸塵還有些不好意思。
自從下鄉之后,高建軍和王振山他們對他確實不錯。
又是給他安排單獨的小院,又是讓他當衛生員,給了他最大的自由度。
這份待遇,在整個青山公社的知青群體,恐怕都是獨一份的。
雖然這一切,都是他靠著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爭取來的。
但也不能否認,大隊干部們對他的照顧。
但現在他要走了,雖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但周逸塵還真有些舍不得。
“高書記。”他喊了一聲,卻沒有坐下。
高建軍是什么人?察觀色的本事早就練出來了。
他一看周逸塵這表情,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有事。
“怎么了這是?”
高建軍重新坐下,身體微微前傾,“看你的樣子,這是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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