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這忙碌而充實的節奏中,一天天過去。
在周逸塵忙著勘測井位的同時,向陽大隊的社員們也沒有閑著。
周逸塵前腳剛畫下圈,后腳這家人的男丁們就抄起了鐵鍬和鎬頭開始挖井。
院子里,院墻外,那些被畫上圈的地方,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個熱火朝天的工地。
男人們光著膀子,黝黑的脊背在陽光下閃著油亮的光,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都顧不上擦一把。
挖出來的土,被一筐筐地運走,堆在不礙事的地方。
一口井,往往是幾家人輪班上陣,人歇家伙不歇,進度快得驚人。
而作為總指揮的高建軍,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他早就拿著周逸塵畫的壓水井圖紙,找到機械廠的劉主任,讓他幫忙打造壓水井的配件。
因為不確定最后到底要打多少口井,配件只能先做一批出來。
但好在這壓水井的配件,對于機械廠的工人來說,確實不算什么高精尖的活兒。
打造這些配件,頂多也就幾天的功夫。
可這挖井,純靠人力往下刨,一口六七米的深井,沒個十天八天根本下不去。
估計等所有配件都打造好了,這邊的水井還沒挖通呢。
太陽落下又升起,時間就像那不知疲倦的獨輪車,滾滾向前。
轉眼,八天就過去了。
這八天里,周逸塵幾乎把腳印踏遍了向陽大隊的每一個角落。
最后一戶人家,是六隊隊長周興田的本家侄子。
當周逸塵用鐵鍬的木柄,在院墻外的一棵歪脖子柳樹下,敲定最后一個位置時,跟在身后的高建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完了?”
忙活這么多天,高建軍也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周逸塵點點頭,將那把已經和他混熟了的鐵鍬遞還給主人,拍了拍手上的灰。
“高叔,都看完了。”
“一個不落。”
話音剛落,跟了他們八天的人群,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噢——!完事嘍!”
“咱大隊家家戶戶都能打井嘍!”
這歡呼聲,比過年放鞭炮還要響亮。
從這一天起,整個向陽大隊,徹底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
放眼望去,屯子里炊煙裊裊,但更多的,是各家院里院外揚起的塵土。
叮叮當當的鎬頭鑿石聲,嘩啦嘩啦的鐵鍬鏟土聲,還有人們嘹亮的號子聲,匯成了一首最質樸,也最激動人心的交響曲。
家家戶戶,都在挖井。
家里的男人是挖井的主力,一鍬一鎬,都是對未來好日子的期盼。
女人們也沒閑著,燒水送飯,或者幫著把挖出來的土一筐筐地運走。
就連那些半大的孩子,也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小泥猴,拿著小鏟子有樣學樣,或者幫著大人跑腿傳話。
老人們則蹲在不礙事的墻根下,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看著這熱火朝天的場面,渾濁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幾十年來,向陽大隊從沒像現在這么熱鬧過。
也從沒像現在這樣,所有人的心都擰成了一股繩,朝著一個地方使勁。
事后,高建軍還讓李會計統計了一下。
向陽大隊一共六個生產隊,二百四十七戶家庭,其中完全可以在自家院子里打井的有八十五戶。
井位選在院墻外,離家不超過三十步的,有七十二戶。
剩下的九十戶,因為地質條件或者房屋太過密集,兩戶或三戶合用一口井,井位都選在了所有人取水最方便的中間位置。
加起來,整個向陽大隊要打一百九十七口井!
相信等這些井全部打完,向陽大隊就是井最多的大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