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主任的看重是好事,但歸根結底,還得靠自己把事情做好。
他拿起掛在墻上的聽診器,往脖子上一掛,又拿上病歷夾,這就準備去查房了。
“康叔,我先去轉一圈。”
康健民點點頭,看著他出去的背影,又端起了自己的大號搪瓷缸子,喝了一口熱茶,心里琢磨著,這年輕人還真是一點不飄。
周逸塵先去了12床。
病床上躺著的趙鐵柱,是個四十多歲的莊稼漢,因為老胃病疼得受不了才住的院。
剛來的時候,整個人疼得臉色發白,吃啥吐啥。
這會兒,他的精神頭看著比昨天好多了。
一看見周逸塵,他就想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
“哎,你躺著就行。”
周逸塵快走兩步,伸手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
“周醫生,可真是謝謝你了!”
趙鐵柱卻不聽,一把拉住周逸塵的手,臉上滿是激動。
“我這胃啊,疼了小半年了,吃了多少藥都不頂事兒。”
“就您給開的這藥,還有那個針灸,昨天扎完,我這心里頭就不燒了,今天早上還喝了一整碗小米粥呢!”
他說話的聲音都洪亮了不少。
周逸塵笑了笑,任他拉著,另一只手給他按了按肚子。
“恢復得不錯,舌頭我看看。”
趙鐵柱聽話地張開嘴。
周逸塵湊近看了看,點點頭:“舌苔退了點,繼續按這個方案治。”
他又囑咐了幾句飲食上的注意事項,讓他別吃硬的涼的,這才抽回手,去了15床。
15床的病人是個急性肺炎引起高燒的,燒了好幾天,人都快燒糊涂了。
昨天周逸塵接手后,給他用了藥,體溫總算是降下來了。
這會兒人還很虛,閉著眼睛躺著,呼吸倒是比昨天平穩了。
周逸塵沒吵他,先是仔細看了看床頭掛著的體溫記錄單,上面的溫度曲線已經從一個嚇人的高峰,緩緩地降到了一個正常的區間。
他又翻開病人的眼皮看了看,接著把冰涼的聽診器放到病人胸口,仔細聽了聽肺部的呼吸音。
雜音還是有,但比昨天清晰多了。
“今天感覺怎么樣?”他柔聲問了一句。
病人虛弱地睜開眼,看了看他,認出是周醫生,便點了點頭。
他嘴唇動了動,想說話,但好像沒什么力氣。
周逸塵也不在意,在病歷夾上刷刷寫了幾筆,調整了今天的用藥。
“行了,你好好休息,多喝水。”
查完房,周逸塵回了辦公室。
康健民不知道去哪了,辦公室里就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
他坐下來,攤開病歷本,擰開英雄牌鋼筆的筆帽,開始寫今天的病程記錄。
“患者趙鐵柱,今日自述胃脘部燒灼感及疼痛明顯緩解,晨起進食小米粥一碗,未出現嘔吐……”
一個字一個字,寫得工工整整,一絲不茍。
剛寫了沒幾行,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動靜有點急。
是護士站的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護士。
“周醫生。”
小護士探進來半個身子,臉上帶著點職業性的焦急。
“16床和23床的病人到了,家屬正在樓下辦手續,您過去接一下吧。”
周逸塵手里的筆,在紙上頓了一下。
這么快。
他心里念叨了一句。
“好,我馬上過去。”
他嘴上應得干脆利落,沒有半點拖沓。
他把鋼筆帽仔細地蓋上,放回桌上,站起身來,順手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
新的病人,新的挑戰。
周逸塵心里不但沒有半點因為工作量增加而產生的不耐煩,反而生出一股期待。
對于他來說,每一個病人,都是最好的經驗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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