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管家的目光如淬了冰的針,狠狠扎在云燕婉臉上,手中的請柬啪地合上,聲響在寂靜的門庭里格外刺耳。
上次云大小姐來府中時,他遠遠見過一面,模樣至今記得。
可眼前這女子,眼神游移,渾身珠寶堆砌得像移動的首飾盒,艷俗的綾羅裹著一身浮躁,她定是云家那位柳姨娘生的庶女。
還好長公主早有交代。
管家看穿不揭穿,做了個請的手勢,聲音里卻沒半分暖意:“云小姐,里面請。”
云燕婉藏在袖里的手唰地松開,她暗暗吁了口氣。
還好沒被識破!
她強撐著挺直腰背,任仆人引著往里走,珠釵碰撞的脆響里,藏著難掩的慌亂。
另一邊,云清辭一身月白青衣,罩著件素色披風,青色面紗遮了半張臉。
等翠兒氣喘吁吁趕到時,汀蘭院的院門早已落了鎖。
她上了馬車,車轱轆碾過青石板路,徑直往長公主府去。
宴會廳里早已人聲鼎沸,長公主尚未到場,京城權貴的子女們三三兩兩地聚著。
仆人高聲通報:“云家大小姐到!”
云燕婉一進來,屈膝福了福,聲音柔得像浸了蜜:“各位姐姐安好。”
幾道目光唰地掃過來。
京中稍有體面的宴會,向來是她替云清辭出席,往日里她珠光寶氣,總能把別家小姐比下去,今日她也一臉自信。
丞相府千金陸昭撲哧笑出聲:“云大小姐?我瞧著,這分明是云家那位妾室養的。
一個庶女,穿得比戲臺上的花旦還花哨,滿身銅臭熏得人頭疼,今日這牡丹怕是都要被你比俗了。”
周圍立刻響起細碎的嗤笑,太師府嫡女上官云兒搖著檀香扇,慢悠悠接話:“也難怪云太傅頭疼,他在太子跟前何等風光,偏生嫡長女蠢笨如雞,連見人都不敢。
這二小姐倒是懂事,若不是長姐拿不出手,這種場合哪輪得到她來撐場面。”
云燕婉攥緊了帕子,指節泛白。
陸昭、上官云兒,我一來你們就羞辱我,這筆賬她記下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郡主沈芊芊,沈芊芊眼神冷得像冰,淡淡掃過那兩人,咚地將茶盞砸在桌上:“打狗還得看主人,云家的事輪得到你們議論?
我看太師府和丞相府的家教,也不過如此。”
陸昭仰頭飲盡杯中酒,酒液順著嘴角淌下都不在意,笑得更野了:“郡主不開口,我還當你是塊冰,一開口才知,原是穿金戴銀的同道中人。
哦,忘了告訴你,你嫡長姐為救太子死了,她若活著,你這庶女哪配得上郡主之位?”
“你找死。”沈芊芊猛地起身,揚手就往陸昭臉上扇去。
陸昭眼皮都沒抬,只聽一聲嬌柔悠長的聲音劃破空氣:“長公主到……”
是長公主身邊的總管太監李公公。
長公主一襲月白素裙,臉上覆著層薄紗,緩緩步入廳中。
世人都知她身段窈窕,卻生了滿臉麻子,至今仍未出閣。
皇上心疼,才單獨賜了這座公主府。
長公主落座,眾人忙規規矩矩歸位。
她那雙黑白分明、仿佛盛著星光的眸子緩緩掃過眾人,落在云燕婉臉上時,眉頭蹙起。
又是她!
云太傅未免太放肆,請柬明明是給清辭妹妹的,怎敢讓這庶女來冒充?
定是云太傅點了頭,這丫頭才敢如此造次。
長公主看向身邊的嬤嬤,語氣平淡卻帶著威儀:“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