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也說了,書鋪子這些年其實一直都不安生,有人來打聽。
所以,小老虎才把東廠的一個據點安排在書鋪里。
但小老虎覺得這些還不夠。
他牢記余令的話,成大事的人不光有明面上的煌煌燁燁,還必須要有看不見的鬼蜮伎倆,大義要有,手段也要有。
所以,小撿,地扁蛇這樣的人才會成為書鋪子的管事。
他們一來,書鋪子安靜多了,地扁蛇這幫子混子敢往余令家里扔尖尖,他們自然也敢朝別人家里扔。
抓住了也不怕,按律法走唄,反正衙門也有人。
除了徐光啟這個世人皆知的教徒,這些年小老虎還查出來了很多人。
有工部的李之藻,監察御史楊廷筠等……
小老虎看過東廠的密奏,他說在東南沿海信教人數眾多,勢力頗大……
在萬歷四十四年禮部侍郎沈?奏請朝廷禁教后,楊廷筠將其在杭州宅院提供給西方教士隱匿,逃避朝廷的驅逐。
(ps:史料記載出自宗教大辭典,1998第945頁,知網可查詢)
小老虎說這些人的口號是“以我為主,補益王化”。
意思是他們信教不是單單為了信教,而是學習他們的知識,來為朝廷效力。
余令覺得這些話沒有問題,也的確學到了,朝廷也用到了。
可問題是這個事情就像走親戚一樣,要有來有往才是維持關系之道。
人家那些西方人也不是傻子,他們最是勢力了,最慕強了
不可能說我一直付出不要回報。
人家肯定也要大明這邊的東西的,大明都禁海,還冒著被抓的風險,方設法往大明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才是本質。
簡單的寒暄后太子開始見其他的臣子,說的也都是場面話。
可能王安在身側,太子的話都是大差不差的場面話。
拜了太子,拜年這件事就結束了。
臣子可以回家,在衙門開印前,臣子之間可以互相拜年,走動。
走出大殿,余令被喊聲叫住,蘇懷瑾瞇了瞇,見是以令人討厭的御史,先行告辭。
“余大人新年好,下官楊廷筠拜見余大人,不知能否和大人同行,下官想問大人幾句話可行!”
明明是商量事,他這口氣卻像是在吩咐,果然很御史。
“楊大人請!”
走下臺階,楊廷筠看了一眼余令低聲道:“不知道大人對“利氏學”如何看待!”
余令一愣,才想起天主教在京城也叫“利氏之教”或“利氏學”。
“我不信,但我尊重他的存在!”
楊廷筠笑了笑,繼續道:
“大人離京之前販賣了利瑪竇傳教士的書鋪,聽說大人帶走了里面的全部書籍是么?”
“是的,藏在地窖里的書我全部帶走了,我回去也看了,攢勁的很,攢勁的很!”
楊廷筠一愣,忍不住道:“大人看的懂?”
“余幼時即嗜學,別忘了,書鋪子可是利瑪竇先生見我伶俐,特意贈送與我的,保人,衙門都在呢!”
楊廷筠又看了一眼余令忽然道:
“不瞞著大人,我信奉余利氏學,大人可否把書還給我們!”
余令笑了笑,直接道:“可以,但我有個要求!”
“大人你說!”
“利瑪竇先生來京城這些年無產業,無子女,卻永遠都不缺錢花,還在京城認識了你們這些達官顯貴!”
余令停下腳步,望著楊廷筠道:
“你告訴我他的錢怎么來的,我就把書還你!”
楊廷筠一愣,眼眸閃過一絲的慌亂,聞笑道:“那都是信徒所贈予!”
“唉,把我當傻子糊弄啊,他一來就有成群結隊的信徒?”
余令搖了搖頭喃喃道:
“我一大明人去大明的長安險些都活不了,他一外來戶,在大明嚴苛的傳教律法之下還能有你們這樣的信徒,這是厲害啊!”
楊廷筠深吸一口氣:“大人到底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較真,我好奇他是怎么活下來的,這好像沒什么吧!”
楊廷筠不說話了,這個問題沒什么,可問題太大了,他關乎一條線,這條線的利潤太大了。
見余令越走越快,楊廷筠忍不住道:
“大人,不要后悔!”
余令一愣,早間被威脅,現在又被威脅,扭頭不善道:
“你威脅我?”
“不敢,我只是做神要我做的事情!”
余令聞嗤笑道:“起初,神創造了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神說要有光”
余令呵呵一笑,好不客氣道:
“還神要你做到事情,既然如此你去找你的神吧,我只信我的老祖宗,他們告訴我要靠自己的雙手!”
余令走了,再也沒回頭。
楊廷筠走了宮門,一群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道:
“如何?”
“不行,這小子難纏,他不信任何神佛!”
“那怎么辦?”
楊廷筠深吸一口氣,忍不住道:“余令看不懂那些文字,他自然什么都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派人去長安!”
“做什么?”
楊廷筠低著頭,一字一頓道:“拿回那些書,或者焚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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