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說:“你幼稚不幼稚。”
衛瓚笑了一聲。
隔了一會兒。
他托著沈鳶的手。
被鄭重其事地碰了碰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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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
昭明堂一行人剛剛在這莊子中安置下。
沈鳶獨自一人坐在房間內,仿佛是閉目養神。
照霜沒有在房間里,卻是知雪心神不寧地在開合自己的藥箱,一下、兩下。
第三下的時候,沈鳶喊了她一聲。
知雪的手一顫,險些讓自己的藥箱子夾了手。
沈鳶輕聲道:“知雪,一會兒我離了房間,你便留在這里,一旦有變數,就按著晉桉說的藏起來,等時候過了再出去。”
知雪說了一聲好。
隔了一會兒,喊了一聲“公子”。
聲音中幾分微顫,叫沈鳶愣了,卻是放柔了聲音,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道:“別怕,我和照霜都在。”
知雪點了點頭。
??
??小姑娘嘴唇都白了,抬眼看了看他,卻是低頭說了一聲:“公子,我什么都不怕……就是你們千萬好好的。”
“別像老爺夫人……扔下我們就……”
沈鳶竟是怔了一怔,面色柔和了許多。
垂眸輕聲說:“我知道。”
知雪是戰場撿回來的孤兒,機靈又聰慧,平日里親妹妹一樣跟著他。
自從他父母走了,一句話也沒提過,每日里就花樣百出逗他開心。
如今又提起來。
才知道當年怕的疼的人都不止他一個。
這時,便聽得外頭一陣騷動。
他立時起身,出門去瞧。
便見果然有人提著兩個捆得跟粽子一樣的黑衣人扔在地上,道:“果然如衛二哥所說,剛剛這兩個人鬼鬼祟祟潛入院中,我還道他們要做什么,原是意圖要放火。”
放火。
沈鳶聞聽這話便是一愣,卻忽得聽一聲驚喝道:“糟了!你們快看山上。”
“起火了!”
聽得這一聲,眾人皆是抬起頭,便覺一陣熱浪撲面而來,隨之而來的,是熾烈的火光。
夏日天干物燥,一旦起火,便更是摧枯拉朽,熊熊烈烈,一路席卷狂燒而來。
本就炎熱的天氣如炙烤一般。
這一刻恰好有輕風起,火勢撲面而來,順著風如漲潮的水一般積蓄,眼看著就要向下淹沒一切。
――院子里放火的兩個人并不重要,重要的竟是這已然燒起來的山林火,直沖著他們而來。
若是一路燒下來,整個莊子的人都要沒命。
便有人慌忙道:“快走,這天氣起火,須得往上風走才行。”
“重要東西拿著,余下皆不要了。”
眾人聞,皆是應聲,各自正要回去的時候。
卻忽得聽一陣咳嗽聲。
緊接著有人說:“別動。”
“誰都別走。”
眾人看去,便見沈鳶出來便被熱氣頂了喉嚨,正以衣袖捂口,低低地咳嗽。
有人怒道:“再不走,就要燒死在這兒了!你是要找死么!”
沈鳶好容易才咳完,緩過來了,便冷聲道:“你出去,便只剩得一個死字。”
“這不是山火,是有人縱火。”
那人道:“所以呢?!”
沈鳶聲音驟然冷厲說:“他以火攻你,便是要斷你下風之路,逼得你只能往兩側逃亡,往上風去。”
“他這般設計,兩側風口必有人埋伏。”
“月黑風高,深林茂密,他只放個十余人,以弩|箭等你,以陷阱索命,便足夠取你我性命。”
他說著,走上前一步。平日里慣常溫潤的目光竟有幾分迫人。
“――我看是你想要找死。”
那人被震懾住了。
卻又聲音嘶啞說:“……那你說怎么辦?”
忽得有人說:“對了,是衛二哥先察覺不對的,他一定想出辦法來了――衛二哥呢?”
烈火熊熊而來。
山火,明月,立在院落中的沈鳶仰頭而望,衣袂在熱浪中微微鼓蕩。
如火中一只欲燃的紙蝶,脆弱而潔白。
“現在只有一個法子。”沈鳶說。
“開后門放火,以火攻火。”
他的眸子里透出了堅定和冷意。
“我應承了衛瓚,
帶你們等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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