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只有那心瞎之人,才會主動往上湊。
安嬤嬤伺候老夫人躺下后,又才道,“老夫人這些年為了大姑娘的親事沒少操勞,奴才都看在眼里,可大姑娘的身子骨擺在那,稍微好點的人家誰又肯娶一個有病在身的姑娘進門,就算將來老夫人貼著銀子,勉強找個愿意迎娶大姑娘的門戶,老夫人又能護得了她多久?”
小姐如今的情況,還就是需要侯府這樣的人家。
這話戳到了姜老夫人的心坎上。
若當真有好人家,早就許了人家,如今也輪不到他范大人來爬墻。
安嬤嬤說的沒錯,就算自己護著她勉強許一門親事,又能護到何時?等到自己歸了西,她的日子該如何過
姜家還有兩個姑娘,人家可有親娘。
安嬤嬤見她沉默不語,俯下身替她掖好被角,又勸說道,“今日長安城皆知是他世子爺爬著墻來討了這門親事,往后他總不能虧待了咱們大姑娘,老夫人如今能做的,便是顧好自己的身子,才能繼續為姑娘撐腰。”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不嫁侯府,那范伸豈能善罷甘休,日后這長安城里誰又敢同大姑娘說親。
姜姝出了姜老夫人的院子,便上了青木山石遮掩的那段朱欄游廊。
春杏走在前,手里的燈籠與那月光相融,光暈落在腳下的青石板上,如洗如灑。
到了無人之處,姜姝卻是揭了頭上的斗篷帽兒。
此時已至九月深秋,落葉聚還散,涼風已能割臉,姜姝鬢邊的發絲在微風中輕揚,兩邊臉頰不知不覺已浮出了一抹紅暈,哪里還能瞧出半點病態。
適才她同祖母所說之,并非是假。
她想嫁進侯府。
沒有逼迫,心甘情愿。
今日也并非頭一回見范伸。
半月前,她便見過他,那日她染了風寒喘得厲害,去了城中藥鋪抓藥,出來時正要掀開布簾,卻被一人搶了先,抬起頭,便見對面一身玄袍的公子爺,那張臉乍一看清雋俊逸,眸子卻是寒的}人。
她并不知道他是誰,忙地低下頭。
本以為不過是萍水相逢。
誰知前幾日她去花圃,買芙蓉花時,又遇見了他,還未反應過來,他竟是當眾攔了她的路,俯下身來問她,“喜歡?”
她連退幾步,愣愣地點頭。
回去時,那店鋪的老板,給她搬了一車的芙蓉花,“這些都是范大人送的。”
那時她才知,那人便是大理寺卿范伸。
人人避之不及的長安紈绔。
回去之后,還未待她去捋清這其中的原委,他又派人給姜家送來了一車的藥材,若是按平日的藥量,估計夠她‘喝’上一年。
今日她聽到動靜,打開窗,便見他立在窗外,沖她一笑。
她嘴里剛含了一顆葡萄,愣是整個咽入了喉嚨,不知是被他嚇得,還是被葡萄嗆到,一個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春杏忙地叫人來。
范伸卻是神色輕松,不慌不忙地坐在了她窗前屋頂的瓦片上,看著她道,“送給你的東西,并非白給,我也沒那閑工夫同人搭訕,今日我來是向你求親。”
那雙黑如濃墨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朝著她望了過來,姜姝根本分不清他所說之到底是真還是假。
姜姝還從未見過有人求親,是他這么個求法。
等到姜府所有人都被驚動趕了過來,范伸從那屋頂上一躍,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姜姝一共見了范伸三回,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
只覺那雙眸子,有些深不可測。
除此之外,倒并未感覺到傳中所說的兇殘。
就算那些傳是真,比起要祖母用自個兒的銀子倒貼,將她許給所謂的老實人,她倒是寧愿面對那位人人看衰的活閻王。
他兇狠,她不惹他便是。
他喜歡逛花樓,她求之不得,最好是他日日不落家,留她一人在后院,身邊有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豈不比在那小門小戶里,為了一兩銀子的事,合計來合計去的強。
范伸縱然不是個良人,可他勝在出手闊綽,大方。
不計錢財之人,日后嫁過去,才好說話。
至于什么夫妻之情。
姜姝從未生過念頭。
當年母親走時,父親抱頭痛哭,口口聲聲說終身不娶,這輩子只愛母親一人。
可母親走后一年不到,他又同林氏如膠似漆。
姜姝便也明白,夫妻之情靠不住,好好的活著才最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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