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范伸回到侯府時,已是子時。
府內一片漆黑。
聽到敲門聲后,管家趕來開了門,本打算將其送回東院,范伸卻接過他手里的燈盞,先去了侯府的祠堂。
再過一刻,便是明日。
范伸提步踏進祠堂,燭臺上的白蠟日夜長明,正上位的位置,排放著侯府先祖列祖的牌位。
范伸徑直走到了盡頭。
在那靈臺邊上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立了一塊無字的靈牌,靈牌前放了一碗長壽面,旁邊還擱了幾柱香。
范伸拿起桌前的香,再放在白蠟上點燃后,插進了靈位前的香爐之中。
香火的輕煙慢慢地升起,飄到了范伸的額間,再逐漸散開,那迷霧后的一雙眼睛,如同遮了一層面紗,深邃的望不見底。
嚴二一直在祠堂外候著,適才知道范伸趕時辰,進府后便沒說一句話,等到此時見范伸從里走了出來,嚴二才迎上前稟報,“太醫回話了,說喘咳之癥,有很多要因,最好是帶人進宮當面把脈后才能對癥下藥。”
范伸的腳步踏下了一個臺階,神色帶了些疲憊,“明日先派個大夫過去。”
嚴二點頭,“是。”
姜家。
眼瞧夜上三更,姜姝還沒回來,春杏不免有些著急,正絞著雙手在那窗前來回的渡步,底下院子里終于有了動靜。
等姜姝到了窗前,春杏便探出身子,伸手將她拉了進來
一進屋趕緊褪了她身上的濕衣,又替她換上了干爽的衣裳,才問道,“韓姑娘,可出城了?”
姜姝拿了塊布巾,輕輕地擦著頭發,搖頭道,“遇上了大理寺的人,沒走成。”
在百花樓門前折斷了對方的手腕,姜姝才知道他是文王。
好在事發突然,文王的侍衛大多沒回過神,兩人逃出來后,姜姝本打算讓韓漓跟著自己先回姜家。
明日就是選秀,若此時回了國公府,那就當真沒了回旋的余地。
韓漓卻拉著她的手道,“今日多謝了姜姑娘,既是天意,我便也不走了,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姜姝不知該如何勸她。
見她心意已決,只好將其送回了韓國公府。
今夜算是白跑了。
不僅如此,怕是還替韓凌惹上了一樁事。
她在文王跟前,留了韓凌的名,以文王的性子,定會找上國公府。
春杏一聽見大理寺,臉色就變了,“小姐可遇到了危險?”
姜姝顧不得答她,抬頭便囑咐,“明日一早,你去給韓凌報個信。”
昨夜范伸帶人去韓國公府時,姜姝已經離開,壓根兒不知道當夜文王就派了大理寺的范伸找上了門。
春杏雖不知道出了何事,但見姜姝神色肅然,忙地點頭,“好,奴婢一早就去。”
姜姝突地想起了那張出城的文書。
下意識地摸|向了胸前,又才意識到已換過了衣裳,忙地走到了屏障前。
春杏跟在她身后,還未來得及問她在尋什,便見姜姝一面翻著適才換下來的濕衣,一面神色焦急地問,“可有見到一張通關的文書?”
春杏愣了楞,“奴婢沒瞧見。”
適才的衣裳是春杏替她換的。
兩人都在屋子里,并沒有見到什么東西。
姜姝將那一堆的濕衣裳來回翻了幾遍后,臉色已經發了白,未待春杏反應,姜姝已起身從那窗戶處又躍了下去。
“小”
春杏連阻止的機會都沒。
那書文上是韓凌讓人替韓漓偽造的姓名和戶籍。
若是落在大理寺的人手上,就憑今夜大理寺的這番動靜,定會順藤摸瓜,查到韓凌。
姜姝順著回來的路,又尋了半夜,到家時天色都快亮了,卻兩手空空。
這回她倒是希望進宮的是韓凌。
若真出了事,起碼人已經進了宮,皇后娘娘會護著她。
可不能了啊。
韓漓已經回去了。
姜姝仰頭看了一眼天邊漸漸翻起的魚肚,一臉的絕望。
菩薩保佑,保佑那書文被雨淋成了爛泥,誰也不會發現。
折騰了一宿,姜姝躺下后腦子便有些暈暈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