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沒料到朱澡會背叛自己,偷偷告訴侯夫人。
對上皇上那雙滔天怒目,文王只能承認,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求饒,將所有的罪過給丟給了已死的朱澡,“父皇,都是朱澡慫恿的兒臣啊,他先誘我在江南建立賭|坊,欠下債務,再讓兒臣去朱侯爺跟前借取軍餉,事后兒臣拿不出東西填上,生怕耽誤了前線的將士,走投無路時,朱澡才又給兒臣出了這么個餿主意,讓兒臣去摸死人的東西”
朱澡說完,便憤然地道,“兒臣敢保證,得來的東西,都用來還了朱侯爺的軍餉,可朱澡卻背著兒臣私吞了財物,藏到了秦府的密室之中”
一番輪流的狗咬狗之后。
皇上便將目光緊緊地盯向了朱侯爺。
軍餉。
他侯爺還真敢了。
這回就算是朱貴妃說情也沒用,皇上一揚手,桌上那罐朱侯爺剛送來的陳釀,瞬間摔成了粉粹。
朱侯爺忙地跪在地上。
皇上只失望地看著他道,“你就是如此待朕,如此禍害我兒的。”
朱侯爺費盡心思進宮,原本是想同皇上重歸于好,沒想到最后卻被自己的夫人誤了事。
回去的路上,抬手便打了自己夫人一個耳光。
侯夫人思子心切,早就不想活了。
當夜同朱侯爺吵了一架,第二日天一亮,下人推開門,便看到了朱家侯夫人一根白綾,吊死在了堂中。
隔日,朱夫人跟前的丫鬟便失蹤了。
侯府人暗里派了不少人在找人。
聽說是那朱夫人臨死之前,同那丫鬟說出了什么滔天秘密。
這事到底是驚動了皇上。
皇上昨日才找了范伸進宮,“你派人盯著,朕倒是想看看,他朱侯府還有什么事見不得人。”
說完又道,“也不必著急,兩日后便是你大婚,朕準你半月沐休,不必前來上朝”
范伸領命回了大理寺。
按理說這兩日該放松了才對,范伸卻仍舊沒有回府。
府上太吵。
一屋子的人,七嘴八舌,三句話離不得世子夫人。
就連二房屋里的大小姐,也開始問范伸,“四叔,四嬸子什么時候過來啊,娘說四嬸子過來了,我就有弟弟妹妹了”
范伸胸悶氣燥。
眼瞅著明兒早上就得去姜家接人了,范伸還坐在那案后的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侯夫人派人過來催了幾回,以為有了什么要緊的案子,幾番囑咐嚴二,“看著點時辰,亥時之前,必須得回府。”
嚴二點頭。
折回屋子時,卻見蔣大人不知何時進了屋子,正同范伸激動地談論這幾日他接手的一個案子,“這事明擺著就是李家不對。”
“當初那宋家娘子,若非因為心疾,哪里輪得到他李家。”
嚴二跨步進去時蔣大人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頭打了下招呼,轉過頭又繼續同范伸道,“大人年紀尚輕,不知道內情,李家大爺當年去宋家提親,圖的就是宋家娘子那副半死不活的身子,想娶進門后,納了出身卑微的良氏,想著等將來有一日,宋家娘子死了,良氏為李家生出了長子后,再將其抬為正房,天經地義”
在蔣大
人說出那句,圖的是宋家娘子半死不活的身子時,嚴二心頭便是一沉,目光看向了椅子上躺著的范伸。
范伸也睜開了眼睛。
蔣大人繼續道,“宋家娘子出嫁前,何等期待,誰知嫁過去才三日,李家大爺便納了良氏,宋家娘子自那以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曾想還是攤上了事,早一年良氏懷了頭胎,路過宋家娘子的門口跌了一跤,肚子里的胎兒沒了,不只是良氏,李家所有人都將錯怪在了宋家娘子身上,說她是嫉妒心作怪,要斷了李家的后。”
“這事兒都快過去一年了,良氏肚子再也不見動靜,李家對宋家娘子更是百般刁難,終于前兒將人逼死了。”
蔣大人嘆了一聲,“若非良氏娘家的一位婢女透露,良氏原本就沒有生育,那宋家娘子就是死了,也要背負個毒婦的名聲”
“更讓人諷刺的是,宋家娘子的娘家人過來收尸,竟才發現宋家娘子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這一鬧起來就鬧到了大理寺”
蔣大人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堆,范伸漸漸地沒了興致,正欲閉眼趕人。
蔣大人卻突地激憤了起來,“要我說,那李家大爺忒不是個東西,就為了圖人家短命,竟裝深情去騙取人感情,可憐了宋家娘子還以為李家大爺當真對她動了真情,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然地嫁了過去,最后能鬧出一尸兩命,想必也是知道了真相,這等薄情寡義的男人,就該遭雷劈,等著天爺收拾”
嚴二背心都生出了冷汗,恨不得上前堵住蔣大人那張碎嘴。
范伸終于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看了一眼蔣大人憤憤不平的臉色,眸色深邃莫測,輕聲問道,“是嗎。”
“大人難道不覺得這種人可惡?此等行為豬狗”
嚴二實在聽不下去,一聲打斷,“蔣大人怕是忘了今兒是什么日子了,再說下去,耽擱了大人吉時,蔣大人可賠不起”
蔣大人這才恍然回過神,忙地掐斷了話頭子,同范伸道喜,“恭喜大人新婚,那姜家姑娘說來也挺有福”
“蔣大人。”嚴二高大的身板子堵在他面前,就差提著他的后領子,將人拎出去。
“屬,屬下告退,大人也請早些回”
嚴二推著蔣大人出了門口,一把將房門關上,耳邊再聽不到蔣大人的聲音了,似乎才撿回了一條命。
回頭再看著范伸時,額頭已有了一層薄汗,“大人,侯夫人適才來話,該回去準備了。”
侯府上下今兒早上就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喜字。
如今就等著范伸。
范伸沒應,過了半晌,卻起身抬起了腳步,往門口而去。
嚴二長舒了氣,趕緊跟上。
兩人安靜地走出了大理寺。
適才蔣大人說的話,一直在嚴二的耳邊揮之不去,正替蔣大人估算著,還有幾日可活。
前面的范伸突地頓住腳步,回頭問道,“親事是她自愿,還是為我所逼?”
嚴二愣了一陣,才反應過來。
一時覺得主子這話實在有些多余。
爬墻,
上門搶人。
逼的已經很明顯了。
嚴二說的委婉了些,“聽說姜姑娘自己也點了頭,姜老夫人還曾反對過,見姜姑娘自愿點了頭,才沒鬧。”
范伸沒說話,略微思索。
嚴二見此,又多了一句嘴,“姜姑娘應該是喜歡大人的。”
和蔣大人所說的宋家娘子,確實還挺像
范伸瞟了一眼嚴二。
嚴二立馬閉嘴,埋下了頭。
范伸這才轉回了腳尖,“回府。”
天亮時,姜家的院子里便響起了破竹聲。
前來姜家吃喜酒的客人絡繹不絕。
姜老夫人每隔一刻,都要派人去閣樓上看上一回,快到時辰那會,三姑娘和姜夫人才上了樓。
有了先前兩回的矛盾,姜夫人也沒再裝出多余的假情假意,只將自己該給的那份嫁妝交到了姜姝手上,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將來進了侯府,好好伺候世子爺。”
姜姝伸手接過木匣子,大大方方地給了姜夫人一個笑容,“謝謝母親。”
姜夫人看著那笑,倒覺得不自在了起來。
屁股剛挨凳子,便起身先走了。
三小姐姜嫣,手里抱著個包袱,交給姜姝時,小聲地說道,“妹妹也沒旁的可送,知道姐姐平日里費鞋,便多做了幾雙”
姜姝一笑,“謝謝三妹妹。”
說完,又多問了一句,“你那貓兒可還好?”
姜嫣慌慌張張地點頭,“挺,挺好的。”
姜姝沒想過要嚇她,低聲同她道,“屋里的抽屜底下有幾包貓食,姐姐走后,記得來拿。”
姜嫣一愣,抬起頭來時,姜姝已經沒看她,側過去半邊臉聽著外面的熱鬧。
熹微下兩排卷翹的長睫,如同靈動的扇面,在那白嫩如凝脂的皮膚上,留下了細密的陰影。
櫻桃小嘴兒,紅潤飽滿。
就似街頭上劉嫂子賣的那凍膏,輕輕一碰,整個都打著顫。
大姐姐真好看。
姜嫣目光正恍惚,屋外突地又是一陣炮竹聲,這回響的時辰更長,屋里的丫鬟們瞬間打起了精神,“小姐,姑爺來了。”
喜婆進來,拿了那紅蓋頭,往姜姝頭上一罩,沖著正候在屋外的姜寒,歡喜地喚了一聲,“小舅子,背新娘子了”
姜寒立在閣樓外的長廊上,精神抖擻,許是因為激動,眼圈都帶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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