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瞧著她那只裹成粽子的腳,一臉驚愕,嘴里一堆的話還未問出來,便聽姜姝問,“他還在?”
春杏知道她問的是誰,點了點頭,“世子爺還在呢。”
春杏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瞧著兩人的神情,倒不似是世子爺在生氣,而是夫人,“奴婢剛回來,世子爺便讓奴婢去給夫人備了飯菜,生怕夫人餓著了”
姜姝眸子閃了閃,沒應她。
春杏這才問起了姜姝的腳,“夫人今兒不是說,只是為試探世子爺,怎地還真扭傷了”
姜姝不想再提這樁丟人之事,“以后別提他。”
春杏完全摸不著頭腦。
一餐飯用完,天色已擦黑。
春杏剛收拾完回來,便聽范伸吩咐,“備些瓜果送進去,她口渴”
之后又是,“她怕冷。”讓春杏去拿了床褥子。
最后,干脆讓春杏將他跟前的那火盆,也一并給移到了里屋。
天色黑下來后,姜姝實則就有些心虛了,這屋子里統共就一張床,更何況這地兒還是人家給她的,夜里不讓人家進屋,怎么也說不過去。
這廂還未想出個辦法下臺,便被他接二連三的獻“殷勤”給逼在了那梁上掛著,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春杏幾乎跑斷了腿。
再進來,又拿了個湯婆子給姜姝,紅著臉,磕磕碰碰地道,“世子爺說,夫人夜里怕冷,今兒晚上他進不了屋,沒發給夫人暖被窩,便讓奴婢給夫人備了湯婆子,還,還說”
姜姝已經不指望他能說出什么好話了,卻還是問道,“還說什么?”
“說夫人千萬別病著了,當初他費盡了心思才將夫人娶回來,便是看上了夫人的溫柔賢淑,若是夫人有個什
么閃失,他怕,怕是再也難尋”
說到最后,春杏都覺得難以開口了。
姜姝一口氣憋在胸口,眼皮子直跳,“那狗東西”
話音一落,屋外便是一陣風,夾帶著雨點子,拍得窗戶“啪啪”一陣直響。
姜姝咬牙立在了一陣,終究還是磨不過,眼睛一閉,又蹦著一條腿,去開了門,立在那門檻邊上,看著那正坐在孤燈冷屋里的人,嘴張了幾回,才捏著聲音,道,“天色晚了,世子爺該歇息了。”
說完也沒去瞧他,回頭便去了床邊上,蹭了繡鞋,拉上被褥后,眼睛一閉將自個兒捂了個結實。
過了一陣,屋內便有了動靜。
里屋里的水聲傳來時,姜姝翻了個身,捂住了耳朵,努力讓自個兒先入眠。
然等那人出來到了跟前,姜姝還是沒能睡著。
跟前的幔帳被掀開,燈光穿透了眼瞼,姜姝的眼皮子便一下接著一下的亂跳,將自個兒縮成了一團,給他余出了一大片地兒。
良久,沒見動靜,姜姝正欲再往里挪挪。
身上的被褥卻是突地被掀起,涼意竄進來,姜姝還未反應過來,一只腳便被范伸擒住,“別動。”
姜姝驚愕地回過頭。
范伸手里正拿著草藥罐子。
也沒看她,只將她那只腳又往自己懷里拽了拽,拖在了床外的燈火下,輕輕地揭開了面上的一層白紗,將她腳上的藥渣子擦干凈后,才從藥罐里挖出了草藥敷了上去。
之后再裹好紗布。
動作嫻熟,比上了陳大夫。
收拾完了,范伸拉下了她裘褲的褲腳,將她的腳放回了床上,抬起頭看向她,“再敷一夜,明兒就輕松很多。”
說完,又起身去里屋凈了手。
再躺下來,原本裹在姜姝身上的被褥,此時倒是給他余了一半出來。
里頭那人已經卷縮成一團,只露出了一個頭頂。
范伸唇角揚了揚,緩緩地躺了下去。
一陣沉默。
姜姝的腳麻了,剛動了一下,范伸的胳膊便伸了過來,將她埋在被褥底下的那張臉給撈了出來,輕聲道,“還是太笨,為夫教你,該怎么生氣。”
姜姝一瞬睜開了眼睛。
范伸側過頭看著她,“下回再有這事,千萬別同自己過不去,若非遇上我,你今兒難不成還能餓著肚子?最后還不是得給我開門”
適才見他為自己換了藥,姜姝心頭的氣兒好不容易壓了下去,如今又被他一句話給激了出來。
轉過頭,濕漉漉的雙目瞪在他臉色,想聽他能說出個什么花樣來。
范伸卻不急不躁地同她講起了道理,“聰明人生氣,不是讓自己難受,而是讓對方難受,甚至對方感受不到你在生氣,見了你卻能自行慚愧,食不下咽,主動去懷疑自己,找自己的錯處,再來同你認錯,那時候你便能掌控主動權,豈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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