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劍瑤微微頷首，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那么……我會消失嗎？”

“顧劍瑤”一臉平靜：“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何談消失？”

沉默半晌。

黑發顧劍瑤默不作聲，只是妙目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白發顧劍瑤，讓得后者終究輕嘆一聲：“是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又如何瞞得過‘自己’？”

她便道：“我們……不，我已歷經兩世輪回，加起來活了接近萬載，你此世不過二十又三，又被無塵劍心所困，心中只有劍，經歷得太少太少，此后自然會是我占據主導。”

顧劍瑤喃喃自語：“原來真的會消失啊……”

“顧劍瑤”糾正道：“是我占據主導，你依然會存在，只是……”

顧劍瑤忽然打斷了她：“我知道了。”

“顧劍瑤”微微顰眉，但并沒有說什么。

她知道“自己”還有話要說。

顧劍瑤輕聲道：“我只希望在你占據主導以后，能稍微扮演‘我’一段時間，別讓師弟太快察覺出來。”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我就是有著一種預感，師弟似乎……一直在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顧劍瑤”搖頭又點頭：“我說過了，你我本為一人，何來扮演一說？任何人都不可能察覺出來，但也算應了你的要求。”

說著，她冷眸一凝：“雖然你我一息千百念，但交流了這么多，外界終究過去了幾息，他就要出手了，要快。”

顧劍瑤螓首輕點，張開雙臂，也意味著她主動放棄了抵抗，接受自己的前世。

“謝謝。”她忽然道。

“顧劍瑤”朝她走去的腳步微微一頓：“什么？”

顧劍瑤唇角微揚，露出了她從未有過的明媚笑意，燦爛得“顧劍瑤”都驀地一愣。

“讓我終于短暫擺脫了無塵劍心，能像正常人一樣思考了。”

七情六欲，這些正常人都有的東西，對她而卻猶如天邊的流星，美好、短暫。

就像眼下，她確實體會到了豐富多彩的情感，但馬上就不屬于她了，包括這具身體。

不管這個前世說得多么天花亂墜，在顧劍瑤眼里就是這般。

只不過，她心甘情愿。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救下小師弟啊……

這些天來被蕭麟帶領著四處吃喝玩樂、游山玩水，本就能觸動顧劍瑤的內心。

更是在脫離了無塵劍心的影響后，變得愈發深刻，

哪怕只有短短十幾天，可在她平淡的二十三年里，這就是灰白的畫卷上最濃烈的一抹色彩。

那是名為“紅塵煉心”的……美好回憶。

只是可惜，往后她應該再也回想不起來了。

還有她跟師弟早就約好的一場切磋，原以為是他會一直避戰，結果是她要失約了。

還有師弟親自為她挑選的這件衣服，可能也不會再穿了吧？因為前世好像不喜歡白色。

還有說好此行結束以后，在回山時要再吃一次的街邊小吃，要再聽一次的茶樓故事，要再玩一次的攤販游戲……

還有好多好多再一次。

顧劍瑤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情緒。

似乎是難過吧？

那么她現在應該是……

很難過很難過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白發少女，顧劍瑤緩緩閉上了眼眸，眼角落下一滴清淚。

『不要！』

『快來人救救她啊！』

『狗屁的前世，制作組我操你媽！』

彈幕徹底瘋狂，各種“！”攜帶著強烈的情緒刷爆了屏幕。

此刻，觀眾的憤怒近乎快化為了實質，目標當然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制作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