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紫抱著藥瓶,騎著饕餮,小心翼翼地來到許琛的病房門口。
她跳下獒背,踮著腳尖,輕輕推開虛掩的門縫,探進小腦袋。
屋內彌漫著淡淡的藥香,比往日少了幾分凝重。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干凈的地面上。
她一眼就看到,那個讓她日夜牽掛的許琛舅舅,竟然沒有躺在病榻上,而是穿著一身干凈的素色長衫,正由娘親攙扶著,一步一步地走著。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身形也消瘦得厲害,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艱難,需要緊緊依靠著娘親的手臂。
但他的脊背卻挺得筆直,眼神中也恢復了往日的清明,只是眉宇間多了一絲大病初愈的虛弱。
“舅舅!”小阿紫驚喜地叫出聲,抱著籃子就沖了進去。
許琛聞聲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到是她,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小阿紫來了。”
竇娘子也笑了,眼圈卻有些發紅,對小阿紫道:“你舅舅剛能下地走幾步,正說要慢慢恢復力氣呢。”
小阿紫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又怕娘親說她,連忙將籃子遞給旁邊的陸夫人:“陸姨,歲歲阿姨讓我來送新藥瓶。”
陸夫人接過籃子看了看,點點頭,又看向許琛,眼中帶著欣慰:“恢復得比預想的要好。雖傷了根本,需終身服藥調理,但命總算是保住了。已是萬幸。”
“終身服藥”四個字讓小阿紫的心揪了一下,但看到舅舅能站能走,還能對她笑,她又覺得這已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許琛挺過鬼門關的消息,迅速傳遍了軍城。
恰在此時,沈桃桃看著城內逐漸恢復生機,還有那些在血火中并肩作戰,互生情愫的眷侶們。
知道是時候了,她找到謝云景和宋清遠商議:
“如今軍城初定,傷員漸愈,許公子也闖過了生死關。我想不如趁此機會,將集體婚禮辦了?一來慶賀新生;二來也讓大伙兒熱鬧熱鬧,沾沾喜氣,堅定在此安家立業的決心。”
謝云景聞,略一沉吟,便點頭應允:“此議甚好。安穩人心,凝聚士氣。”
宋清遠也笑道:“大戰之后行婚嫁,此乃人倫常情,亦是興旺之兆。我可為主持。”
消息一經傳出,頓時得到了熱烈的響應。
經統計,竟有不下三十對新人有意參加。
其中有周瑩和李瘸子,春娘和沈大山,王玉蘭和陳黑子,柳如芳和趙老四,還有幾對是在共同守垛,一起開荒,互相扶持中暗生情愫的普通士兵與姑娘……
春娘主動請纓,帶領繡坊所有姐妹,日夜趕工,為新娘們縫制嫁衣。
布料雖不華貴,多是結實的細棉布,但她們以巧手在衣襟,袖口繡上并蒂蓮,比翼鳥等吉祥圖案,雖簡樸,卻別致用心。
軍城的天空,仿佛也被這連日來的喜氣所感染,碧藍如洗。
連風都變得格外溫柔,拂過城頭獵獵的旌旗和廣場上張貼的大紅“囍”字,帶來一種令人心安的平和。
城主府前的中心廣場,早已被灑掃得干干凈凈。
廣場四周,插滿了用新砍的竹竿挑起的簡易旌旗,迎風招展,顯得格外精神。
正中央,用原木臨時搭起了一座半人高的禮臺。
從清晨開始,整個軍城便沉浸在一片忙碌而歡騰的海洋里。
食堂的煙囪從凌晨就未曾停歇,滾滾炊煙帶著濃郁的香氣彌漫全城。
婦人們穿梭忙碌,笑聲和吆喝聲此起彼伏。孩子們更是興奮地上躥下跳,追逐打鬧,小臉上洋溢著過節般的喜悅。
吉時將至。
廣場上,人頭攢動,幾乎全城能走動的人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