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老太聞聲側頭看過去,就見錢瑞生一身狼狽地擠了進來。
“鐘夏,你到底又在鬧什么!你大伯比你兒子還親嗎?你要為了你大伯這樣毀你兒子?”
剛才林淑珍已經將大夫的話悄聲告訴錢瑞生了。
她自己不好出面,只能讓錢瑞生出面。
鐘老太冷冷地看著他:“你有什么資格不同意?孩子小的時候你看過一天嗎?孩子生病的時候你照顧過一回嗎?我生他一場,養他一回。
現在就算是讓他當做是回報我了,又有什么問題?再說,又不是白捐。”
錢瑞生跳腳:“你這個短視的婆娘,你知道捐了腎有什么影響嗎?捐了腎,你兒子以后就毀了,這輩子身子都不行了。”
鐘老太反問:“會死嗎?根本就不會死好不好!這是救一條命的事!錢瑞生,虧你還是做老師的,你怎么這么冷血,你這是見死不救!”
一旁的鐘巖在鐘老太眼神的暗示下,“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錢瑞生的跟前,開始磕頭:“姐夫,求你同意吧。我哥這是一條命啊……旁人看見了都要伸手救一把的啊。
我們一大家子都去驗過血,沒人匹配得上。好容易建軍匹配得上……姐夫,求你了……要不是這樣,我們也不會強求……姐夫,求求你了,救救命吧~”
鐘巖一邊哭喊一邊“砰砰砰”地磕頭。
周圍的人看著這一幕,也都紛紛心生不忍,議論紛紛:
“也是,這事兒是救命的事兒。看看這人,也是幾十歲的人了,哭成這樣……怕也是沒了辦法。唉。”
“少站著說話不腰疼,這自己身體毀了的你怎么不說?”林淑珍急了,忙反駁。
那人哼笑一聲:“你個女人,懂什么!他們可是給三千塊錢呢!咱們農村,多少年才攢得到三千塊?省著點花,夠一輩子的嚼用了。”
“就是就是,人家又不是白要他的腎。這是積德的好事兒,還給了錢,于情于理都該救。”
錢瑞生的額角漸漸沁出了冷汗。
他向來是個要面子的。
這會兒被鐘巖這樣一求,又被周圍的人這樣一說,臉漲得通紅,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一個勁兒地上前去拉他起來:“你起來再說……”
鐘巖自然死活也不肯的。
他又道:“一萬塊錢,我們家所有的當家都差不多就這些了。建軍,只要你愿意救,那就全給你了。”
圍觀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萬塊啊。
這……換他們,他們也愿意啊。
錢建軍咽了咽口水。
他動心了。
就算以后身體不好又怎么樣?
有了這一萬塊錢,他這輩子都不用干活了。
如果不是沒辦法,誰愿意每天累死累活地上工啊?
但是手里有一萬塊,就不同了。
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將春燕娶進門,春燕是有工作的,平日里她的工資可以做開支。
他手里這些錢,就可以存起來急用的時候再拿出來。
再養幾個孩子都不成問題。
這樣,他每天就在家曬曬太陽,日子可不要太好!
錢瑞生也被這個數字砸懵了。
他一個月才三十來塊錢的工資,一年才三百多。一萬塊,他得賺幾十年。
有了這些錢,建軍什么不能做?
想明白后,他也心動了。
圍觀的人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氣后,有那沉不住氣的立即催促:
“后生,趕緊答應啊。這可是一萬塊啊!不是一千塊!有了這一萬塊,后半輩子不僅是你,還有你老婆孩子都不愁吃喝了。”
“是啊是啊,而且這還是救命的好事,是積功德的。”
“對對對,你救了人家的命,以后你舅舅一家,都得感謝你……”
從三千塊喊出口就有人動搖,何況是現在一萬塊錢。
幾乎圍觀的人都在勸錢建軍松口捐腎。
只有人群外圍的林淑珍,狠狠地皺了一下眉。
她心里無比清楚,一萬塊,看著是多,可對比著后面長期的身體不好,說不定動不動就要進衛生院,更甚者,說不定活都活不了多久。
再對比一下,可就一點也不多,也一點都不劃算。
更何況,她如果和錢瑞生結婚,那以后給她養老的肯定是錢建軍,還有她肚子里這個孩子,也是要靠這個兒子養的……
那就更不可能因為眼前一點蠅頭小利任由這個兒子壞了身子。
人群里面,她聽見了錢瑞生遲疑的聲音:“建軍,要不,你考慮看看?”
錢建軍沉默幾息后,回答:“好,我……”
林淑珍急了。
她揚聲道:“不行,這事兒不行!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