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副廠長,你怎么能這樣說自己的屬下?”
蘇浩還沒說什么,身邊李懷德卻是不樂意了,“蘇浩同志進廠以來,工作成績是有目共睹的,你如此詆毀屬下,居心何在?”
李懷德知道,這張副廠長此時把蘇浩喊過來,就沒憋什么好屁。但也想不到,張副廠長會這么說話。
大家雖然明爭暗斗的,但那也是桌子下面的事情。
這“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話說出來,而且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來,那就有點重了。
這是對蘇浩的工作、乃至于人品的一種“定性”!
不僅如此,也是對他李懷德工作成績的一種否定!
這是要一棍子把他們倆打死啊!
于是就要把蘇浩已經準備好3000斤野豬肉的事,說出來。
你官大,你可以頂替蘇浩的收購指標,但你不能說我們“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不能否定我們的工作。
李懷德此時要給蘇浩,也給自己正名!
但卻是被蘇浩暗中拉了拉胳膊,丟了一個眼神,止住了他,“是,張副廠長說得對!還是張副廠長高瞻遠矚,未雨綢繆,強!”
還沖著張副廠長豎起了一根大指。
“哈!這小子啊,這見風使舵的功夫倒是修煉得不錯嘛!”
“小子,張副廠長就是高瞻遠矚、未雨綢繆,這話也不需要你來說!”
“人家張副廠長都給你定性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你現在就是臨時抱佛腳、拍馬屁,也晚了,不好使了。”
“5周年廠慶,那是多大的事兒!你作為一名采購員,一根豬毛都沒弄來,還有臉在這兒逼逼?
擱我,早買二兩棉花,一頭撞死了!”
此時那張副廠長風頭正盛,自然拍他馬屁的就多。雖然找不出蘇浩話里的毛病,但還是有辦法詆毀蘇浩,趁機踩上蘇浩一腳的。
尤其是此時的蘇浩,顯然已經上了張副廠長的“黑名單”,此時不踩,何時踩?
“蘇浩同志啊!”
待到眾人的議論聲稍稍停歇,那張副廠長又是拉長了聲音說著,“我是不是‘高瞻遠矚、未雨綢繆’?還不需要你來評價!”
聲音陡然一凜。
接著又是語氣放緩:“不過嘛……蘇浩同志啊,你還是很有能力的!今天把你叫過來,主要是告訴你,做事一定要跟對人,站對隊!
你說呢?”
張副廠長又是話鋒一轉,頗有深意地看著蘇浩。
這就是要逼著蘇浩當眾、重新站隊了!
一者,若是蘇浩識相,當眾說一句“以后我聽張廠長的”,那就等于是當眾拆了李懷德的一根臺柱子。
等于是當眾狠狠地又打了李懷德一耳光。
而李懷德又是楊光林的人。
你楊光林連自己的心腹、鐵桿都保護不了,看誰以后還會跟著你走?
打李懷德的臉,那就等于打他楊光林的臉。
二者,他知道,蘇浩的背后可是戳著洪處長呢。洪處長雖然不干預機械廠的“內政”,但任誰當了廠長,都要盡可能地和他搞好關系。
蘇浩要是投靠了他,洪處長也會支持他,也算是又多了一個加分項。
聽到那張副廠長如此說,明顯地這是要拉攏蘇浩,李懷德,包括楊光林,都是心中一激靈。
知道這張副廠長卑鄙,卻是沒有想到這張副廠長竟然卑鄙如斯!
竟然是當眾拆他們的臺,打他們的臉。
不由得,二人也都是心中一凜,一起把目光看向了蘇浩。
“跟人?站隊?”
“我跟什么人?又要站什么隊?”
蘇浩臉上掠過一抹驚詫。
隨即很不友善地瞥了一眼張副廠長:“張副廠長,我不知道你這話從何說起?我蘇浩烈士遺孤、根正苗紅,只知道站組織的隊、跟著組織走!
莫不是你要讓我站你的隊,跟著你走?
我不知道你那是什么鳥隊,走的又是什么鳥路?
再多說一句,張副廠長,你這是要在組織之外,另立山頭嗎?”
也把一雙目光看向了那張副廠長,而且是目光犀利。
還有補充:“聽說老廠長退休后,你張副廠長有取而代之的風聲。我還真怕這機械廠的大權,落入你這種人手里啊!”
“嗯?”
蘇浩此話一出,立刻無數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全場一片寂靜。
“這蘇浩除了打架、鬧事,居然還有這等水平?”
“哎呀不好,張副廠長這次是把自己的舌頭,伸進蘇浩的嘴里去了,讓人家一口給咬住了。”
“天狂有雨,人狂有禍呢,這張副廠長這陣也太狂了一些。”
“可不是嘛。搞回來一點豬肉,還特么搞出這么大的陣仗,就差讓全體職工都出來,凈水潑街、黃土墊道、夾道迎接了。”
蘇浩的身邊,李懷德和楊光林也都是靜靜地看著蘇浩。
“這話說的,有水平啊!”
二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豈止是有水平,那是飛機上掛暖壺,高水平啊!”
蘇浩那話,很有這個時代獨有的“政治水平”!
別的不說,單就“另立山頭”這頂大帽子往張副廠長腦袋上一扣,那張副廠長不死也得脫層皮!
“可畢竟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二人的眼中,又是現出深深的擔憂。
此時那張副廠長風頭正盛,全場上下,恐怕都找不出來幾個敢對張副廠長這樣說話的。蘇浩此時得罪他,無疑是在捋虎須啊!
那張副廠長還不暴跳如雷?
現場也是一片寂靜。
雖然都聽出來了,蘇浩這話說得有水平,但也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接下來,蘇浩將要面對的,一定是張副廠長疾風暴雨般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