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氏狠狠心別開眼,叫下人將鄭長生帶下去。
鄭長生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徹底聽不見,鄧氏才抬起頭。
她怕自己看到兒子的眼淚,就會控制不住自己,連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都不想辦了。
“嫂子,你不必如此的,既然長生受傷,那你就去照顧他吧。有我招待杳杳就足夠了。”
元氏看鄧氏心疼的表情,借機開口。
然而鄧氏一反常態,說:“我剛才仔細看了一眼,只是一點小傷,雖然看起來可怕,實際沒什么。”
又對琉箏說:“阮將軍,剛才實在抱歉,我一時情急,才對你說了那樣的話。”
琉箏一看就知道這個鄧氏寵兒子寵到了一種喪心病狂的地步。
剛才她傷了鄭長生,鄧氏那一瞬間的眼神,似乎要拿刀子殺了她。
現在卻這么快轉變態度。
顯而易見,這鄧氏一定有別的目的。
琉箏更好奇了。
她做出沒放在心上的樣子,道:“無妨,你們母子情深,一時著急也是情有可原的。”
又話音一轉,說:“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今日他拿暗器要傷的人是我,這也就罷了,我能反應的過來。可若是換成先走進來的是別人,那可真要傷到人了。”
元氏聽到這話,心里就是一冷。
她反應過來了,鄭長生原本要傷的人是她,只是沒想到進門的人是琉箏。
鄭長生并不傻,他有正常人的智商,可以正常思考。
只是鄧氏太寵他,什么事情都幫他做、幫他想,所以哪怕時期了,鄭長生的行為上,還經常像個孩子。
這樣的人,玩暗器是十分危險的。
“嫂子,長生不適宜玩這么危險的東西,你怎能讓他碰呢?”元氏的聲音有些冷。
“你也知道,書院不讓他去上學了,我也是怕他悶在家里無聊……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就收了他的暗器,日后不叫他碰了。”
鄧氏一改常態,很好說話的樣子。
這讓元氏也是微微吃驚。
鄧氏臉上浮現的笑容已經恢復自然了。
她道:“讓你們受驚了,等他的傷養好,我會教訓他的。”
如此,元氏也不能說什么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進來喝點茶吧。茶和點心都已經備好了。”鄧氏熱情地招呼她們進屋,仿佛剛才的那點小插曲從未發生過。
元氏只覺處處透著詭譎,可琉箏已經邁步跟上去了,元氏也只好跟上。
廳堂里,左右兩張椅子旁邊都放了茶水點心。
琉箏和元氏分開坐在兩邊,鄧氏坐在上首。
“阮將軍,快嘗嘗這桃花酥,這是我平日最喜歡的點心。”鄧氏說。
琉箏點頭,拿起來咬了一口。
不如祖母院子里的桃花酥好吃。
只是對上鄧氏期待的眼神,琉箏道:“很好吃。”
“好吃就好,一會兒我叫下人給你帶些回去用。”
琉箏沒有推拒。
“那就麻煩鄧嫂子了。”
“不麻煩……”
鄧氏笑了兩聲,閑聊似的問起琉箏在邊關時的生活。
“一定很辛苦吧?”
琉箏道:“初時的確覺得辛苦,后來慢慢就習慣了。”
“阮將軍果然是心志堅定之人,換成是我,肯定堅持不下來。”
“鄧嫂子過譽了。”
又閑聊兩句,鄧氏突然提起了一個人。
“沈大將軍之女沈聽瀾,阮將軍可曾記得?”
琉箏眉頭微微一挑:“記得的。”
鄧氏嘆了口氣,說:“她是個可憐的,明明吃了那么多苦,卻因為一個決策失誤,就被禁足至今。算一算日子,快有半年了吧?”
琉箏眉眼下拉,露出一點冷色來。
“她不可憐。”
鄧氏笑了笑:“是啊,比起我這個喪夫之人,阮小姐至少還活著呢。我還沒有那個資格可憐她。”
琉箏糾正她:“我是說,她不可憐,被她害死的數萬將士才可憐。”
鄧氏表情一僵。
“阮將軍在說笑么……去往邊關打仗,有些傷亡是再正常不過的了。長隨軍不是也經過幾場戰役,死傷無數么?”
琉箏輕輕一笑,笑意并不達眼底。
“長隨軍死傷的將士,是真正的為國捐軀,雖然慘痛,卻死的有價值。”
“而沈聽瀾率領的那一萬將士,是因為她一意孤行。發現自己決策失誤之后,被她拋棄,白白送命。”
“死得毫無價值,死得冤屈!”
“按我說,她不該只是禁足,該拿命祭奠那被她害死的一萬將士。”
鄧氏的臉色隨著琉箏每說一句,而陰沉一分。
“沈將軍被禁足,可是陛下的旨意。阮將軍剛才所,是覺得陛下有錯嗎?”
琉箏道:“陛下不會有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如此安排,自有陛下的盤算。只是我目光短淺,不如陛下思慮深遠,所以才替那死去的一萬將士惋惜,讓鄧嫂子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