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的永安帝只覺渾身暢快無比。
熱切的目光在陳硯身上轉悠了好一會兒,竟有些舍不得移開。
他連著咳嗽好幾聲,才掩住笑意,重又變得威嚴,這才將目光落到徐鴻漸身上:“徐閣老可有話說?”
徐鴻漸依舊是那處變不驚之態,悠然道:“百官哭諫究竟是受人指使,還是百官忠君愛國之心,只需讓他們與陳硯對質就知。”
這是要讓陳硯與百官直接對上了。
縱使陳硯口條了得,怕也不是百官的對手。
永安帝沉默下來。
陳硯暗罵一聲老狐貍,輕易又將局勢逆轉。
他本想將矛盾直接轉化徐鴻漸身上,剛剛是因劉守仁攻擊他,他順嘴反擊罷了,最終還是要將此次百官哭諫轉圜為黨爭,如此一來,他就可全身而退。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暖閣內與徐鴻漸正面硬剛。
徐鴻漸不愧是三朝元老,根本不下場,還將陳硯推到與百官對峙。
與之相比,劉守仁與其實在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
百官就是徐鴻漸的籌碼,既然拿了出來,他陳硯就只能與百官正面交鋒了。
陳硯捏了下袖子,心定下,仰頭,目光堅定對永安帝道:“臣愿意與百官對峙,還望陛下成全!”
永安帝深深看向陳硯,提醒道:“想清楚了再說。”
莫說陳硯,就是他這個君主對上百官,也是吃虧的份。
焦志行攥緊了拳頭。
他已想明白陳硯是想將此次危機轉換為黨爭,剛剛所做一切就是為此努力。
可那至關重要的信已經被劉守仁撕得粉碎,陳硯的底牌沒了,想要達成目的,無異于癡心妄想。
必要讓陳硯知道信不在了,及時撤退,莫要一頭扎進去。
否則這倒徐不成,反倒要將自已陷進去。
焦志行搶在陳硯之前開口:“陛下,按照慣例,官員被彈劾后需上自辯疏,陳硯被彈劾諸多罪行,也該按照規制辦事。”
永安帝頗為贊同地看了眼焦志行。
一旦讓陳硯上書自辯,就是給了此事緩和之機。
這陳硯厲害得很,只拜訪了焦志行一面,就能“治好”焦志行的病,再給他些時日,未嘗不可度過危機……
徐鴻漸卻是回頭瞥了焦志行一眼,悠然道:“百官哭諫,總要給個說法,不能一直讓他們堵在此處。焦閣老以為,他們會答應先撤退,讓陳硯上自辯疏?”
焦志行道:“徐首輔乃百官之首,德高望重,若您出面,他們定會聽之。”
一句話,又將此事推到徐鴻漸頭上。
徐鴻漸卻嘆息:“縱使本官在朝有些聲望,于家國大義面前也是不夠看的,熒惑守心之天象重現,誰敢亂,就是國之罪人。”
又將事推了出去,還絕了焦志行等人出頭的路。
就連永安帝,此次都不好出頭。
這一交手,焦志行再次落敗。
他便知道,此次陳硯必要與百官相爭,不由轉頭看向陳硯,在陳硯看過來時,他微微搖頭。
陳硯仿若沒看懂,再次對上永安帝,朗聲道:“陛下,臣一身清正之名,不可被奸佞小人辱沒,臣愿與百官對峙!”
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桀驁,如同一把尖刀,直刺入混濁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