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永安帝相比,徐鴻漸的神情就極不好看。
他一改往日的事不關已,竟扭頭對外面跪著的董燁使眼色。
哪怕隔得極遠,董燁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首輔大人的不滿。
可董燁并無辦法,田方和張朔還躺在地上吶,無論他如何使眼色,百官都始終低著頭當看不見。
今日,他們是徹底領教了陳三元的戰斗力。
官如田方、鄭茂等人,都是靠嘴皮子在朝堂混的,還要將自已立為道德標桿,才可堂而皇之的彈劾他人。
可陳硯不止在口條上徹底將他們按死,更是將他們徹底從道德高地踹了下來,往后他們又如何能理直氣壯彈劾他人?
但凡他們開口,旁人就會反擊他們的“道德”,輕易就能將他們擊垮,逼迫他們閉嘴。
官已經無法開口,還能有什么用?
田方與鄭茂等四人要么乖乖辭官,要么死皮賴臉混著,卻被天下文人唾棄。
無論哪一種,仕途都是徹底被斷送了。
與之相比,兵部尚書張朔更慘。
田方等人好歹還是官,張朔可是握有實權的大員,費了多少心力,熬了多少年才熬到如今的位子,卻被陳硯當眾落了臉面,終身不可再進一步。
四人與陳硯對質不足一炷香,已盡數落敗,仕途盡毀,誰還敢再出頭?
董燁一咬牙,心中發了狠。
此次哭諫乃是他一力主導,要取得大勝才能當首輔大人的接班人。
原本必勝的局,若是失敗了,他必然會被放棄。
成敗在此一舉!
董燁回過頭,對著欽天監監正吳開宸使了個眼色。
今日想要在口才上壓過陳硯是不可能了,只能從天象入手。
欽天監監正吳開宸知道自已是唯一希望,當即站起身,對上陳硯,朗聲道:“熒惑守心天象已現,上天警示我大梁必要將亂臣賊子伏誅,陳硯此人,便是需斬殺之人!”
吳開宸一露頭,原本低著頭的百官們紛紛抬起頭,惡狠狠盯上陳硯,齊聲呼喊:“殺死亂臣賊子,殺死陳硯!”
“殺死亂臣賊子,殺死陳硯!”
“殺死亂臣賊子,殺死陳硯!”
聲如擂鼓,重重擊打在裴筠等人心頭,讓他們臉色煞白。
焦志行更是心頭狂跳,忍不住看向陳硯。
其他罪行陳硯都可一一辯解,天象卻是無力抵擋。
這于天子不利,于江山設計不利,一旦此事一出,誰都無力抵擋。
永安帝得意的神情盡數消失,看向徐鴻漸的目光陰沉下來。
連欽天監都受徐鴻漸指使。
他給身旁的汪如海使了個眼色,汪如海會意,暖閣內外的錦衣衛向陳硯靠攏。
反觀徐鴻漸,神態再次恢復以往的鎮定自若,淡淡瞥陳硯一眼,與看死人無異。
百官的呼喊聲,竟連張朔都“吵醒”了。
他站起身,拼盡全力呼喊,仿佛要發泄今日在陳硯面前受得的屈辱。
震天的喊聲中,陳硯只靜靜站在內閣內,任由京城的寒風迎面吹來。
只一抬眼,就能看到滿臉興奮的百名官員,因呼喊太過用力,脖頸青筋暴起。
那一張張竭力張開的嘴巴,正朝著陳硯露出尖利的獠牙,仿佛即刻就要將其撕咬吞入腹中。
陳硯深吸口氣,穩住心神,卻不再面對他們,而是轉身走到暖閣中間,對永安帝行叩拜禮,再抬頭,便是垂眸大聲道:“陛下,臣愿與欽天監監正吳開宸于暖閣內對質!”
憑他一人是不可能壓過百官的呼喊,他的所有辯解都會被那些咆哮聲吞沒,這些人既辯不過他,就要讓他發不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