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高玄殿。
黃錦又打了一個哈欠,擠了擠小眼睛,模糊的視線稍稍清晰了些,抬頭瞧了眼明媚的陽光,重又揣起手,喃喃道:
“日頭還足著呢,我也瞇一下……”
話音剛落,呼嚕便響了起來。
正淺睡的朱厚熜緩緩抬起眼皮,無奈搖了搖頭,撐著躺椅扶手坐了起來。
“太上皇您醒了啊。”黃錦抬起頭,很自然的說,“不睡了嗎?”
朱厚熜詫然:“你沒睡著啊?”
“太上皇凈說笑,奴婢都沒睡。”黃錦笑著說,“只是眼有點干,瞇一下,精神著呢。”
呼嚕聲震天響,還眼睛有點干……朱厚熜嘴角抽了抽,隨即沒好氣道:“說了多少次困了就去睡,強撐個什么勁兒,還當自已正當年啊?”
“真不困,都是這太陽曬得,再說,這白天要是睡了,晚上可就難捱了。”黃錦嘿嘿笑著說,“奴婢陪您走走?”
老了老了,還犟起來了……朱厚熜三分慍怒,七分無奈,嘴上卻道:“成吧,活動一下……不用扶,顧好你自已就成了。”
黃錦知道主子要強,收回了手。
今年的春來極遲,都三月中旬了,才有了些許的暖意,主仆二人還穿著厚厚的棉衣,愈發顯得老態龍鐘。
暖陽下,主仆走的不快,也無交談,就這么走著……
以至于什么時候身后多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直至黃錦無意間的一個回眸,才訝然出聲:“李青?”
“又是這種把戲。”朱厚熜沒好氣道,“離了李青,你就不會起話頭了是吧?”
“真是啊。”黃錦想扯著主子回頭看。
朱厚熜提前抬起胳膊,無語道:“李青沒這么無聊。”
“可……他……”
黃錦瞪起小眼睛,示意李青說話,李青聳了聳肩,就是不吭聲,黃錦臉上的皺紋都淺了些,氣呼呼道,“他就是這么無聊啊!”
朱厚熜見黃錦如此,只好配合的回頭瞧了一眼。
眼中的驚喜一閃而逝,隨即呵呵道:“嗯,果然這么無聊。”
不等李青說什么,他便搶先說道:“想給我們一個驚喜?呵呵,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快回來了。”
“是嗎?”
“你難道不知日本國部署著錦衣衛密探?大驚小怪……”朱厚熜理所當然的說,隨即揶揄道,“多大人了,還來小孩兒蒙眼猜猜我是誰這一套……幼不幼稚。”
“就是,幼稚的緊。”詞窮的黃錦可算有了吐槽點,連連道,“幼稚幼稚……”
李青啞然失笑,頷首道:
“你倆這精神頭都還不錯呢,比我預想的好多了。”
“就這么一會兒精神,還讓你瞧見了……”朱厚熜一臉溢出來的幽怨,哼道,“自從吃了你的丹藥,這精神就沒精神過。”
李青好氣又好笑道:“這還成我的錯了?”
“你煉制的丹藥,不是你的錯誰的錯?”朱厚熜慣會蹬鼻子上臉,頤指氣使道,“趕緊的,讓我精神起來,這種整日昏昏沉沉、渾渾噩噩的日子,我早就過夠了。”
“你再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就說就說。”
“呦呵?還挺調皮……黃錦,你說。”
黃錦仰臉望天,自顧自道:“哎呀,這天兒真不錯。”
“那我走?”
“……瞧你,就這么點肚量啊?”黃錦趕忙說,“你和太上皇先聊著,我去吩咐人準備豐盛菜肴。”
黃錦一走,朱厚熜也沒那么有種了,斜眼看著李青,貌似不在意的問:“接下來還有別的事嗎?”
“誰知道呢?”
“……翊鈞馬上就要登基了,你不知道?”
“知道啊,我這不回來了嗎?”
“你……你就氣我吧。”朱厚熜捂著胸口,虛弱道,“我這身子骨怕是也沒幾天了,我也不求什么,就是翊鈞要登基了,這天兒也暖和了,就想著帶載坖去散散心,這也是我這個父親,能給他的最后禮物了……”
巴拉巴拉……
“你咋說?”
“你這不是挺能說的嘛。”
“……我是這個意思?”
“去吧,我同意了。”李青一本正經的又說。
“你……黃錦,黃錦……”
“行啦,除了叫黃錦,你還能干什么?”李青一臉無語,“放心便是了,我從不欺老弱。”
“巧了,我就是老弱。”剛還跳腳的朱厚熜立時嬉皮笑臉起來,“說定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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