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下斥候匯報,宋穆聞,不由皺眉:
“他不在府里睡覺,跑來城樓上干什么?”
他將手中頭盔遞給一旁親兵,大步而去。
城墻塔哨之內,有一位俊朗青年,恭候已久,身板挺立。
宋穆擔心延誤軍機,本欲張口的呵斥數落之語,卻因為細想到自己此番出京,不知何時歸來,見外甥親自前來相送,說難聽話難免不好,所以又沒能說出口。
沉默半響,只擠出一句:“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陳幼麟微笑道:“舅舅在百忙之中,派人護我回京,還沒來得及感謝,沒想到半年卻是轉瞬即逝,今日相送,是為了感謝舅舅。”
宋穆見他眉宇笑起來,越看越覺得像自己的妹妹宋貴妃。
一時間,竟沒發現陳幼麟的說話方式發生了變化。
那個不善辭,性格木訥,不諳社交的武癡,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文縐縐了。
宋穆回過神,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還是那句話,你我之間,何必謝。我知你早些年在中洲遭人羞辱,又吃得起苦,只是修為不見動靜,所以研究武學,這怪不得你。”
“如今你好不容易回京,就好好修行,不管他人如何,起碼對得起自己的汗水,那倒也足夠了。”
“平日里對你嚴苛再三,幾番呵斥,皆是為了將你拉回正途,希望你不要在骨子里埋怨舅舅。”
宋穆清楚陳幼麟的不容易和心酸。
這個世道,沒有天賦,沒有氣運,是不可能成為頂尖強者的。
所以他對陳幼麟最大的期望,已經變成,能夠活著就行。
緊接著他又說道:“早些年,你天資不差,絕非池中物,只是時運不濟,成了落淵之龍,這世間沒有什么事情是公平的,包括出身,包括修煉,包括命運,你能做的,只有活著,等待機會出現的那一刻。”
陳幼麟聽到老舅的話,也略感詫異,眼神中帶有復雜之色。
舅舅竟然在安慰自己。
他本以為舅舅對自己已經是死心的態度,只是有血緣關系,所以照拂一二,沒想到私底下,他還是挺關心自己的。
只是大丈夫,從不善于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