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陸停舟和離。
保他大理寺少卿之位。
這筆交易赤裸裸擺在池依依面前,是她意想不到的情形。
她是應,還是不應?
“陛下——”
陸停舟剛欲開口,就被皇帝打斷:“朕問的是池六娘,不是你。”
這一刻,帝王的威嚴毫無保留地釋放,便是池依依素來鎮靜,也覺得肩頭一沉。
她依舊垂著眼,目光落在膝前。
光滑的玉石地板堅硬冰冷,一如皇帝的話語。
皇帝要她和離,她若真心為陸停舟著想,就該放手,成全他的仕途。
嚴格說來,他是受她連累才至于此。
她與他的婚事本是一樁交易,即便和離,也談不上撕心裂肺。
她該做出什么樣的選擇,答案已經很明顯。
漫長的沉默在殿中蔓延,她終于抬眼,看向身旁的陸停舟。
陸停舟也在看她。
四目相對,他漆黑的眼底似沉著浪涌。
池依依抽開視線,對上皇帝深不可測的目光。
“請恕臣婦不愿。”
她泠泠出聲,打破殿內沉寂。
皇帝目光一沉,冷冷笑起:“既口口聲聲說情深義重,你又為何不愿?”
池依依緩緩道:“臣婦若以和離替夫君保得官位,夫君不會高興,臣婦不會高興,陛下……更不會高興。”
“哦?”皇帝冷然,“朕何來不高興?”
“因為大衍的律法不能成為交易,”池依依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倘若臣婦有違律法,陛下可以律法處之,若我夫君犯了律法,朝廷亦可以律法罷免,但若以一樁婚事來決定一個大臣的去留,豈非有損朝廷威信?”
她嗓音柔和,卻帶著義無反顧的堅決:“所以臣婦不能應,應了便是欺君,更是陷君于惡,陷主于不義。”
說罷,她伏地叩首,額心緊貼冰冷的地面。
殿內又是一陣沉寂。
池依依這話可謂大膽,就差沒明說,皇帝不是明君。
皇帝靜了半晌,冷笑。
“陸停舟,這就是你千挑萬選、給自己找的妻子?”
“是,”陸停舟道,“臣甘之如飴。”
皇帝揚了揚眉梢:“哪怕她為一己之私,寧死也要拖累你?”
“她從未拖累我,”陸停舟道,“反而是臣拖累了她。”
皇帝瞇眼:“大理寺少卿這頂烏紗,你就這么不喜歡?”
“臣在大理寺也好,不在大理寺也罷,都是陛下的臣民。”
“好,好得很!”皇帝笑了聲,“朕的朝廷人才濟濟,難道除了你,還找不出新的大理寺少卿不成?”
他臉色一沉,抬手招來李貴:“去收了他的魚符。”
這話一出,二皇子率先吃了一驚。
魚符是官員的身份象征,皇帝讓收了魚符,豈不意味著……
皇帝道:“朕就如你所愿,自今日起,罷了你大理寺少卿一職。”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二皇子本想出面說句好話,此時卻不禁猶豫了。
按他的計劃,他正該趁此機會賣陸停舟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