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呢?”池依依問。
“大夫已跟我同僚趕了過去,我替林將軍向宮里傳話,這才耽擱了一陣。”周雀兒嗓音微啞,一五一十交待,“我正要出城與他們會合。”
說到這兒,周雀兒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再次低下腦袋:“我今早見過池夫人的車駕,本沒想攔住您,但又怕您聽了大人的事心里著急……”
京中無人不知陸停舟與池依依是一對恩愛夫妻,周雀兒的擔心不無道理。
池依依默然片刻:“他現在何處?”
周雀兒霍然抬首:“您……”
“我去不得?”池依依問。
“不,倒也不是……”周雀兒目露遲疑,“但林將軍再三叮囑,讓我們不要告訴夫人……”
“你現在已經說了。”池依依道。
周雀兒怔了怔,露出懊悔的神情。
“我們的人都在仙人峰。”他猶豫了一下,“卑職……陪夫人一道過去。”
池依依點頭,看看兩名護院。
護院會意,撥轉馬頭:“去仙人峰。”
仙人峰立于金明池畔,從北而來的秦河繞過京城外廓,金明池中的湖水通過水道與秦河交匯,一同奔流向南。
池依依一行來到仙人峰時,雨勢比之前更大,連說話也需提高音量。
來到山路狹窄處,眾人只能棄車而行。
池依依接過護院遞來的竹傘,踏上泥濘的山道。
眾人行不多時,就聽周雀兒道:“夫人,大人就在那兒。”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果見前方一塊腹地,陸停舟躺在地上,渾身是血,好些人正圍著他忙碌。
周雀兒往前跑了幾步,忽聽身后沒有聲音,回頭一看,卻見池依依持傘站在原地,兩名護院一前一后把她護在正中。
周雀兒不解:“夫人,怎么了?”
池依依手中的傘沿往上抬了幾寸,一串雨滴如珠簾滑落,池依依的臉色在這清冷的山林間顯得尤其肅穆。
“你說那是你家大人?”她淡淡發問。
周雀兒更顯疑惑:“是啊,陸大人就躺在那兒。”
“那不是陸停舟,”池依依平靜道,“想來你也不是什么周雀兒。”
周雀兒轉過身,滿臉訝異:“夫人您說什么?我不是誰?”
池依依淡然:“你把我騙來,想做什么?”
周雀兒往回走了幾步:“夫人您怎么了?卑職不懂您的意思,我怎么就不是周雀兒了?”
“巡察衛中確有一人名周雀兒,你的長相也的確與他相似,”池依依道,“但光是換身衣裝,穿上雨披,還不足以掩飾你的身形。”
她精于刺繡,對繪畫一道觸類旁通,早已習慣從細節處觀察一個人的特征。
“我猜,你對自己的容貌作了修飾,特意扮成周雀兒的樣子,但很可惜,躺在那兒的人,你們卻懶得多作打扮。”
“倉啷”一聲,擋在池依依身前的護院拔刀出鞘。
周雀兒終于停下前行的腳步。
他看著池依依,面上的惶恐與驚訝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笑了下,從懷中掏出一塊布,在臉上抹了幾下,很快,那張臉與原來的“周雀兒”有了幾分不同。
“池夫人好眼力,”這位“周雀兒”道,“沒想到,我們最大的破綻竟在那具尸體身上。”
池依依面沉如水:“就算你們做了十足偽裝,我自己的夫君自然不會認錯。”
“周雀兒”笑笑:“那又怎么樣呢?”
他的嗓音比之前更顯尖利:“你覺得就憑你這兩名護院,就能逃得出我們的掌心?”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空地上的那群人已經轉過身。
他們手里握著利刃,面上帶著森冷的殺意,朝池依依這方慢慢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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